虽然德妃最终还是住了进去,但母子关系还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冷淡了下去。
再之后,因着十四阿哥在尚书房和阿哥所多方受委屈,终于忍不住再次来德妃这里哭诉。
德妃心里难过,却又不想为此主动和大儿子低头,就想着把自己在宫里多年积攒的人手交给十四,也好让小儿子好过一些。
却不想在竹息出了慈宁宫,去传唤手底下的人的时候,却惊骇发觉,德妃在紫禁城中多年积攒的人手早就不知不觉的没了大半!
多数是前段时间被恪战以“大赦”的名义放出了宫,而顶重要顶心腹的那一批,则是无声无息地就消失了。
只剩下那小猫两三只,也只在珍宝阁和御花园等地做些打扫工作,眼看着是没了前途和出头之日的,忠心自然也打了折扣。
德妃听闻消息,第一次愤怒到失态,扬手就把慈宁宫摆放着的的众多玉器瓷具给打翻了。
“他倒是挺有主意的,这是在防着我这个亲生母亲呢!”
“哈,也是,他哪里有真正把我当做他的亲生母亲过呢,在他眼里心里,真正疼他,爱他的恐怕只有佟佳氏才是!”
德妃站在满地碎屑中,咬着牙,像是在咬着谁的的血肉一般恨恨切齿。
她想起当初,佟佳氏临终前,没有见皇帝,也拒绝接见母亲和家人,只唤了她前去承乾宫说话。
说实话,当时接到这道口谕的时候,德妃是很诧异的,这些年来,永和宫和承乾宫之间的交情可以说是冷淡如冰。
更何况,之前佟佳氏给她递话,说要让老四与乌拉那拉氏订婚的消息,她也已经知道并同意了。
德妃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理由会让佟佳氏在临死前想见自己一面。
但德妃也没有拒绝,因为那时的她,因生育了十四阿哥和温宪公主被晋为德妃,又执掌宫权,备受康熙恩宠,已成了名副其实的贵人主子,而承乾宫的佟佳氏,却即将重病逝世,香消玉殒了。
这场不见硝烟的后宫争斗,终究,是她乌雅·成璧占了上风。
德妃走到承乾宫的时候,面上不动声色,心却跳的越来越快。
因为她不光是要看到佟佳氏的狼狈惨状了,还有,她已经多年未再见面的大儿子...
他已经是十四岁了啊...
应该已经成长为一个少年了。
他现在是什么样子的呢?少年时候的他,再次见到自己这个久未谋面的亲生母亲,又会是什么神情呢?
他还记得我这个额娘吗?
他会觉得后悔或者欣喜吗?
会主动来亲近自己吗?
应该会的吧,他已经不再是当初三岁的小孩子了,
他应该清楚,为了一个早逝的养母,抛弃自己这个如今恩宠加身的亲生母亲,是多么不划算的一件事。
他会...向我道歉,然后请求佟佳氏,想要回到我这个额娘身边吗?
思绪纷纷扰扰,如缠绕打结的丝线一般繁乱不堪,
到最后,连德妃自己都分不清,她是想看到佟佳氏的狼狈多一点,还是想再看到自己的儿子多一点了。
德妃来到了承乾宫,这个昔日富丽堂皇的宫殿,如今因为居住在这里的那个女人的即将没落,好似也染上了一层晦暗的阴霾。
德妃走到承乾宫的大殿门口时,听到了里间传来佟佳氏压抑着咳嗽的细语以及...一道属于少年变声期的粗哑声音。
“日后,到了你额娘身边...咳咳...性子不要太倔...也不要老板着脸...把话都藏到心里...什么也不说...咳咳咳...好好孝敬你额娘...咳咳...咳咳”
“她其实...很挂念你...”
“我知道.....快把药喝了吧,都要凉了。”
德妃心下一动,微微攥紧了身边竹息的手,放轻了脚步,安静地跨进了承乾宫主殿内。
佟佳氏半躺在一张紫檀拔步床上,眉眼憔悴,面容惨白,胸膛轻微又急速地起伏着。
少年时期的恪战坐在她身边,手中端着一碗黑褐色的汤药,潺潺冒着热气。
佟佳氏抬了抬手,挡开了恪战送到她嘴边的一勺药,低声道:
“拿开吧,我不想再喝,太苦了。”
“咳咳...你又不是不晓得,这药治不好我的...”
恪战停顿了下,随后把勺子丢回汤碗中,塞到了一旁想要开口劝说的嬷嬷手中,平静点头道:
“好,您不想喝,那就不喝了。”
佟佳氏就笑了,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层浅淡的愉悦,
“好孩子,如今,也只有你还在意我,愿意听听我说的话了...”
恪战沉默了一会儿,少顷,他拉起佟佳氏瘦削枯长的手,认真道:
“您待我很好,只是我还没能报答您”
“对不住...”
“但我知道您想要的是什么,我会让您得偿所愿的”
“我跟您保证。”
佟佳氏闻言,鼻子一酸,眼睛含着满眶的泪,却强忍着没让它们流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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