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妾只是觉得,平白无故的,这样糟践好人家的女孩,有些过了。”
“如果甄氏是自愿的,那倒也罢了,可她明显还被蒙在鼓里,懵然不知”
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进宫,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贤贵妃看重,不知道,自己在不知不觉间,就已经变成了另一个人的模样。
还是一个已经去世多年的死人。
耿氏不能理解宜修的做法,她只要一想起白天甄氏的样子,心头就会涌起一股说不上来的,非人般的惊悚感,以及悲哀。
恪战放下茶盏,没再说话。
他从很早就发现了,耿氏对待别人,尤其是女人,总怀有一种十分宽容的慈悲和怜悯。
以前的年氏是这样,现在的甄氏也是这样。
虽然恪战时常不能理解,但他也并不讨厌。
真正善良的人,相处起来总是要比旁人多些柔软的活人感。
这也是他为什么一直宠爱耿氏的原因。
他上手弹了弹耿氏的耳垂,哼笑道:
“就你有烂好心”
“说吧,朕的裕妃娘娘,您又悄摸摸干了什么好事儿,需要朕帮着善后了?”
耿氏就高兴起来,眉开眼笑地攀附着恪战的胳膊站起来,亲密密地搂着他撒娇,
“皇上说笑了,妾这起子小心思,哪儿能跟您在外面的霸气侧漏,挥斥方遒相比呢?”
“只是借着您的名头,给了些小小的补偿罢了”
“如果贤贵妃娘娘因此责怪臣妾,您可一定要帮着妾求求情啊”
......
承乾宫 东偏殿
夜晚的迎春堂,如果不点灯,也是黑黢黢的伸手不见五指的样子。
只有那些名贵繁丽的玉器摆件,还能在窗外月光的映衬下,折射出几许清凌凌的冷光。
甄嬛安静地端坐在铜镜前,从上午听到佩儿的那番话后,她就坐在这里了。
从日挂高天,到夕阳西下,再到月悬其上。
“贵人当初是被贤贵妃特召进宫的,这是许多人都知道的事了”
“您生得像已故的孝纯皇后,那是贵妃娘娘的亲姐姐,已过世许久了”
“听说两位贵主子在圣上还未登基时关系就十分亲厚,孝纯皇后因病逝世后,贤贵妃娘娘很是思念,年年忌辰都亲自去奉先殿上香祭拜呢”
“贵人,奴婢以为,您是知道的...”
......
她坐在这儿,细细研摩观察着铜镜中的那张脸。
一张全然陌生的脸。
这不是她啊。
甄嬛想,
她的眉毛没有这么纤长细致,应该再浓密一些,是生机勃勃的;她的眼睛也不应该这么脉脉含情,它们应该是娇俏的,活泼的,就算垂下去,也带着些古灵精怪的反叛;还有,还有,她的嘴唇也不应该是这个样子,怎么会那么红,那么艳呢?!
这不是她的脸,
这不是她的脸!
那这是谁呢?
这是谁?!
铜镜被重重砸落在地,碎片散落一地,无数张清丽婉约的脸映照其上,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啊,原来是孝纯皇后啊...
甄嬛哈哈大笑,
原来她从进宫起,就是一场彻头彻尾的笑话啊!
一个高位者借机怀念故人的提线木偶!
太恶心了!
太恶心了!!
贤贵妃!贤贵妃!!
如果这么想你姐姐,那你去死好了!
你去阴曹地府找你的姐姐啊!
为何要如此羞辱我?!
为什么要把我带进宫?
你把我的一生都毁了啊!!
甄嬛捂着脸,低声悲泣,屋外的流朱听到声响,急忙掀了帘子跑进来,看到跪坐在地的甄嬛,忙扑了过去,
“小主,您没事儿吧?”
“怎么坐地上了,快起来,奴婢扶着您,这里碎片这么多,仔细划伤您了”
甄嬛却没有反应,她依旧捂着眼睛,声音低低的,含着哽咽,
“流朱,流朱”
“你知道吗?我的存在,就是一个笑话,一个天大的愚蠢的笑话啊!”
她这么说道,
“可是,可是我明天还是要顶着这张脸”
“去求她,去哀求她帮我把浣碧放出来”
“我好恨!我好恨啊!”
流朱终于忍不住,痛哭出声,她紧紧搂住甄嬛,难过道:
“小主,小主!”
“您别这样...”
宫里的夜那么长,那么冷,对于身处其中煎熬着的人来说,每一秒,都是如坐针毡般的痛苦难捱。
第二天一早,甄嬛坐在早膳桌前,眉眼耷拉着,神情郁郁寡欢。
然而不久,屋外却传来流朱惊喜的高呼,
“浣碧!”
随后,是佩儿小跑着进来,微笑着禀报:
“小主!内务府来人了!”
甄嬛愣住了,反应过来后急忙起身,慌张又急切的,向屋外走去。
迎春堂前,夏全袖着手,面无表情地盯着刚刚高声笑语的流朱,一双眼睛阴冷冷的。
直盯得流朱慢慢收了笑,白着脸瑟缩着低下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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