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心殿内,时间仿佛被沉重的悲哀与焦虑凝固。鎏金瑞兽香炉中升起的袅袅青烟,试图包裹住那弥漫在空气中的药味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腐朽气息,却更添几分压抑。
龙榻前,黑压压跪倒一片,九位已成年的皇子伏于冰冷金砖之上,演绎着一场无声却激烈的悲恸竞赛。
太子胤礽跪在最前方,距离龙榻仅一步之遥。他哭得情真意切,肩膀剧烈耸动,偶尔抬起泪眼朦胧的脸,望向榻上那气息奄奄的父皇,喉咙里发出压抑不住的呜咽,
任谁看了都要赞一声纯孝至情。
唯有离得极近,或许才能窥见他用力掐着自己掌心以维持泪意的细微动作,以及那眼底深处一闪而过的、对那近在咫尺的龙椅炽热而焦灼的渴望。
三皇子胤韬跪在太子稍后侧方,他的悲恸则显得更为外放和激愤。
他以头抢地,咚咚作响,额角甚至泛出红痕,捶胸顿足,痛陈父皇励精图治之不易,恨天道不公,字字泣血,仿佛恨不能以身相代。
那副忠臣孝子的激昂模样,几乎要将在场所有人都比下去。然而,他那双如鹰隼般锐利的眼睛,却在不经意扫过太子背影和皇帝面容时,流露出毫不掩饰的野心与深度,计算着每一步可能带来的变化。
四皇子胤禛则安静地跪在另一侧,他低着头,看不到表情,只是那挺得笔直的背脊和偶尔因极力克制而微微颤抖的肩头,显露出他内心的“巨大悲痛”。
他沉默得近乎不合群,却像一块沉入深水的巨石,无人能窥测其下的暗流汹涌。他的指尖在袖中无意识地捻动着,仿佛在推演着无数种可能。
五、六、八、九、皇子们,也多是面色惶惶,或真或假地拭着眼泪,发出低低的抽泣。整个内殿被一种巨大而沉闷的哀伤笼罩,只是这哀伤之下,有多少是真心,多少是假意,多少是恐惧,多少是算计,恐怕连他们自己也未必说得清。
林枫跪在最后方,几乎被几位兄长的身影完全挡住。他低垂着头,宽大的皇子常服袖袍完美地遮掩了他所有的表情和动作。在外人看来,这位本就体弱、刚刚从“鬼门关”挣扎回来的七皇子,大抵是经不起这般骤逢大变的打击,已然悲伤得失了魂,连哭泣的力气都已耗尽,只剩下一具摇摇欲坠的空壳。
然而,在这片喧嚣与死寂交织的哀恸帷幕之下,林枫的心却如同万载玄冰,冷静得没有一丝涟漪。外界的一切哭嚎、叹息、表演,都无法干扰他分毫。他的全部精神,都凝聚在那双低垂的眼帘之后,如同最高倍的狙击镜,穿透人群的缝隙,精准无比地锁定在龙榻之上那个正在飞速流逝生命的躯体。
皇帝的面色已然从最初的蜡黄,转向一种令人心悸的死寂青灰,仿佛蒙上了一层不祥的尘埃。他的呼吸微弱得几乎停滞,只有胸口那极其轻微、间隔越来越长的起伏,证明着生命尚未完全离去,但也已是风中残烛,下一刻似乎就要彻底熄灭。
就是现在!
林枫在心中冷冷地宣判。
再晚上一刻,哪怕只是几个呼吸,毒素将彻底侵蚀心脉,湮灭最后一线生机。
届时,即便他身负“九原十八针”的绝学,也回天乏术。
几乎没有人注意到,林枫低垂的袖口中,手指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四根细如牛毫、却闪烁着幽冷银光的特制细针已悄然夹在他修长的指间。
这并非小卓子寻来的那套银针,而是他这三日利用边角料,凭借杀手对武器的极致理解,亲手打磨出的更细、更短、更利于隐匿发射的“暗器”针。
第一针!定魂!
林枫指尖蕴着一丝这三日锤炼出的、微弱却精纯无比的内息,混合着他强大的精神力,以一个微小到极致的幅度,轻轻一弹!
一道肉眼几乎难以捕捉的细微银芒,如同暗夜中最狡黠的流星,脱手而出!
它巧妙地穿透前方人群腿脚与衣袍间的微小空隙,没有带起一丝风声,没有引起任何气流的扰动,精准得令人窒息地刺入皇帝胸前膻中穴!
针身极细,去势却极稳极快,竟连皇帝明黄色的寝衣都只是微微一颤,仿佛只是被窗外溜进来的微风轻柔地拂过。
针入一寸三分,针尾以一种奇异的频率高速震颤起来,发出只有林枫能感知到的微弱嗡鸣。
一股清凉而坚韧的无形气劲瞬间透入,如同一枚最精密的楔子,强行钉住了那即将溃散的最后一点心脉元气,护住那摇曳欲熄的生命之火。
这盏微灯,在狂暴的毒素风暴中,被强行稳住了一丝微弱却持续的光亮。
第二针!惊神!
几乎没有丝毫间隔,在第一针震颤未止的刹那,林枫的手腕以一个几乎不可能被察觉的微小角度再次抖动!第二道银芒如同蛰伏的毒蛇,电射而出,目标直指皇帝颈侧人迎穴!
此针一入,效果立竿见影!仿佛一道细微却尖锐的惊雷,猛地劈入那已被毒素麻痹、近乎死寂的神经中枢!皇帝那微弱到极致的呼吸猛地一窒,随即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扼住后又骤然松开,胸膛出现了明显而剧烈的起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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