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经数日非人的跋涉,林枫和小卓子终于拖着疲惫不堪、几乎形销骨立的身躯,走出了那片吞噬生命的死亡沙海。
眼前的景象从无尽的黄沙变为稀落的耐旱灌木,继而出现了夯土的矮墙和零星的农田。
他们抵达了北疆边缘的一座小城。
说是城,其实更像一个大型的屯兵戍堡,土黄色的建筑低矮而坚固,街道上往来多是穿着皮袄、挎着刀弓的边民和行色匆匆的士卒,空气中弥漫着牛羊膻味、尘土和一种边塞特有的紧张气息。
两人衣衫褴褛,满面风尘,混在入城的人流中,并未引起太多注意。
林枫第一时间用身上最后一点碎银,买了两套干净的粗布衣服换上,又找了家看起来不起眼的小饭馆,点了些简单的饭食。
小卓子饿极了,几乎是狼吞虎咽。林枫则吃得很少,大部分时间都在侧耳倾听周围食客的交谈。
“……听说了吗?前线出大事了!”邻桌几个看起来像行脚商的人压低了声音,但语气中的惊惶却掩饰不住。
“能不知道吗?消息都传遍了!咱们的二皇子殿下……哎!”
“怎么了?快说说!不是说二殿下用兵如神吗?”
“用兵如神也架不住有人背后捅刀子啊!”一个商人愤愤地啐了一口,“听说二殿下是中了埋伏!带着千把人,直接冲进了北匈大汗的金狼卫大营里!我的天爷,那可是三万精锐啊!”
林枫拿着筷子的手瞬间顿住,眼神骤然变得冰冷刺骨。
“结果呢?”其他几人急切地追问。
“还能有什么结果?全军覆没!一千龙骧军,那可是咱们大胤最顶尖的精锐,一个都没跑出来!二皇子殿下他……他被活捉了!”
啪嗒。小卓子手里的饼掉在桌上,脸色惨白如纸,惊恐地看向林枫。
林枫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但周围的空气仿佛瞬间下降了几度。
“还有更糟的……”那商人声音压得更低,带着恐惧,“北匈大汗放出话来,说……说三日后,要在两军阵前,将二殿下……枭首示众!以震慑我军!”
轰!
这个消息如同惊雷在林枫脑海中炸开!
还是来晚了!
萧震天的毒计,竟然进行得如此之快,如此之狠!一千精锐,全军覆没!二哥被俘,三日后就要被处决!
一股前所未有的暴戾杀意自林枫心底汹涌而起,几乎要冲破他那冰冷的外壳。但他强行压了下去,指甲深深掐入掌心,渗出丝丝血迹。
他放下几文钱,拉起吓傻的小卓子,沉默地离开了饭馆。
二、 孤注一掷
找了一间最便宜的客栈下榻,关上房门,小卓子终于忍不住,压低声音哭了出来:“殿下……二殿下他……我们怎么办啊……”
林枫站在窗边,望着外面灰蒙蒙的天空,以及远处隐约可见的、连绵的北疆军营轮廓。他的眼神锐利如刀,大脑飞速运转。
硬闯军营劫囚?那是找死。北匈大汗的金狼卫大营,经过此事,戒备必然森严到极致。
唯一的机会,就是在法场!
北匈人要在两军阵前枭首示众,是为了打击大胤军心士气。法场必然设在靠近前线、相对开阔的地带。那里守卫依然会很多,但相比于深入敌营,机会稍大一丝。而且,混乱,是刺杀和营救最好的掩护。
他转过身,看着哭得不能自已的小卓子,语气平静得可怕:“小卓子,听着。”
小卓子抬起泪眼。
“我会去救二哥。”林枫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但你,不能去。”
“不!殿下!奴才要跟您一起去!奴才不怕死!”小卓子激动地抓住他的衣袖。
“你去,只会拖累我,让我们都死在那里。”林枫的话冰冷而残酷,却是事实,“如果我回不来……”
他顿了顿,从贴身处取出那个装着银针的小包,又拿出几块偷偷藏下的、成色最好的碎银,塞到小卓子手里。
“这些你拿着。在这里等我三天。如果三天后我没有回来,你就立刻离开,想办法回京城,或者……找个偏僻地方,安稳过日子。”林枫看着他,眼神深处有一丝极淡的、几乎看不见的柔和,“记住,活下去。”
小卓子看着他,眼泪流得更凶,他知道殿下说的是对的,自己跟去只能是累赘。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重重磕头:“殿下!您一定要回来!一定要小心啊!奴才……奴才等您!”
林枫没有再说话,只是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随即毅然转身,推开房门,身影迅速消失在昏暗的走廊尽头。
三、 法场孤影
三日后的正午,北疆前线,一处被选作刑场的荒芜高地。
北风呼啸,卷起地上的沙尘。高地四周,黑压压地布满了北匈精锐的金狼卫骑兵,刀出鞘,弓上弦,杀气腾腾。一面狰狞的狼头大纛旗下,设有一座临时搭建的高台,上面端坐着北匈大汗和一群北匈贵族、将领,正居高临下,睥睨着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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