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入黑石城的瞬间,一股混杂着血腥、汗臭、劣质酒水和某种腐败气息的热浪扑面而来,与城外荒原的清冷死寂形成了地狱与荒野般的反差。
这座城市仿佛是从黑色的岩石中野蛮生长出来的怪物。街道歪歪扭扭,地面铺着凹凸不平的黑石板,缝隙里积满了深色的、难以名状的污渍。
两侧的建筑大多是用巨大的黑石垒砌,低矮、粗犷,几乎没有窗户,或者只有狭窄的射箭孔般的窗口,如同一个个蛰伏的堡垒。
最引人注目的,是街上的人。
几乎看不到老弱妇孺,往来多是精壮凶悍的汉子。他们穿着五花八门的皮袄、锁子甲,甚至有些只围着兽皮,身上带着刀疤、缺耳、瞎眼等各种战损印记。
眼神大多桀骜不驯,充满了野兽般的警惕和贪婪,扫视着每一个陌生人,像是在评估猎物的价值和威胁。
林枫他们刚进城没多久,街角就传来激烈的打斗声和怒骂。两个醉醺醺的彪形大汉正扭打在一起,拳拳到肉,鲜血飞溅,周围围了一圈人,不仅不劝阻,反而高声叫好、下注赌输赢。直到其中一人被掰断了胳膊,惨叫着倒地,胜者吐了口带血的唾沫,搜刮走败者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围观人群才哄笑着散去,留下伤者在污秽中呻吟,无人问津。
弱肉强食,在这里是赤裸裸的法则。
他们四个人,尤其是小卓子背着的胤战,实在太扎眼了。
一道道或好奇、或阴冷、或不怀好意的目光从四面八方投射过来,如同实质般黏在他们身上。小卓子吓得头皮发麻,紧紧跟在林枫身后,腿肚子都在打颤。
沙漠孤狼却对此视若无睹,他灰白的瞳孔甚至懒得扫视那些窥探者,只是用一种近乎散步的、却带着无形压迫感的步伐在前引路。
他对这里的街道熟悉得如同自家后院,七拐八绕,避开了一些明显更加混乱危险的区域,最终停在了一栋相对“规整”一些的三层石楼前。
石楼门口挂着一块被风雨侵蚀得看不清字迹的木牌,隐约能辨出个“九”字。楼里人声鼎沸,喧嚣震天,各种语言的叫骂、狂笑、划拳声混杂在一起,比菜市场还要吵闹。这里便是“苏九九楼”,黑石城中一处有名的落脚点,也是信息汇聚之地。
孤狼推开那扇包着铁皮、满是刀砍斧凿痕迹的木门,巨大的声浪几乎将人掀个跟头。
大厅里挤满了形形色色的亡命之徒,空气污浊得令人窒息。跑堂的伙计个个精悍,眼神机警,在人群中穿梭,不仅要端酒送菜,还要时刻防备着突然爆发的冲突。
柜台后面,一个穿着艳丽但难掩风尘之色、眼角已有了细纹的女子正低头打着算盘。
她似乎感应到了什么,抬起头,目光越过嘈杂的人群,精准地落在了刚进门的孤狼身上。
女子先是一愣,随即脸上绽放出一种混合着惊讶、敬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熟稔的笑容。
她立刻放下算盘,扭动着腰肢,快步迎了上来,声音带着一种刻意营造的、却又不太令人反感的热情:“哎哟!我说今早儿门口喜鹊怎么叫呢!原来是狼爷您大驾光临!这可真是稀客,稀客啊!”
这女子便是苏九酒楼的老板娘,苏九娘。她显然认识孤狼,而且态度极为恭敬,甚至带着点讨好。
孤狼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苏九娘的目光快速扫过林枫和小卓子,尤其在昏迷的胤战身上停留了一瞬,眼中闪过一丝精明和探究,但很快便掩饰过去,笑容不变:“狼爷,这是……要住店?几位?”
“两间房,顶楼,清净点的。”孤狼言简意赅,声音不大,却奇异地压过了周围的嘈杂,清晰地传入苏九娘耳中。
“好嘞!顶楼天字甲号和乙号,一直给您留着呢!”苏九娘毫不犹豫地应下,仿佛那两间房天生就是为孤狼准备的。她亲自拿起钥匙,对旁边一个伙计使了个眼色,那伙计立刻心领神会地在前开路,驱散挡路的人。
一行人跟着苏九娘走上狭窄而陡峭的木制楼梯。楼下的喧嚣逐渐被隔绝,但那种混乱的气息仿佛已经浸透了这座建筑的每一寸木头。
顶楼果然清净许多,只有两个相对的房间。走廊尽头有一扇小窗,能望见黑石城杂乱无章的屋顶和远处荒凉的山峦。
“狼爷,您看还满意吗?需要什么尽管吩咐!”苏九娘打开相邻的两扇门,房间内部比外面看起来要干净整洁得多,虽然陈设简单,但床铺桌椅俱全,甚至还有一个洗脸架。
“弄点热水,干净的吃食,再找套干净的男人衣服。”孤狼吩咐道,扔过去一小块成色不错的银子。
苏九娘接过银子,笑容更盛:“放心,马上给您送来!保管干净!”她很有眼色地没有多问,只是又看了林枫一眼,便扭身下楼去了。
房间分配自然按照孤狼所说,他和林枫一间,小卓子和二皇子一间。
林枫将胤战小心地安置在乙号房的床铺上,小卓子累得几乎虚脱,一屁股坐在地上喘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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