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旨意一下,由吏部、翰林院、内务府及东宫共同拟定“技术官员”考评选拔章程之事,立刻成为朝堂上下新的焦点。谁都明白,这看似简单的“章程”,实则是决定未来那些凭借“格物致知”立功者能否真正踏入仕途、以及能以何种身份立足的关键。传统与变革的力量,即将在这看似务实的细则制定中,展开新一轮的角力。
吏部衙门内,第一次章程商议会议便充满了火药味。吏部侍郎阿尔松阿(胤禩一党的坚定支持者)与几位资深翰林院学士坐在一侧,面色矜持;内务府派来的官员态度暧昧,左右观望;而太子胤礽则派出了以詹事府一位少詹事为首的东宫属官,略显势单力薄。
阿尔松阿率先定调,捋着胡须,慢条斯理道:“皇上既有旨意,吾等自当尽心竭力,拟定一个公允的章程。老夫以为,既是官员选拔,便当遵循祖制,以德才为先。这‘才’嘛,首重经史子集之根基,圣人之微言大义,此乃立身之本。至于格物算术之类,终是末技,可作为‘特长’酌情考量,岂能本末倒置?老夫提议,欲入选者,需先通过经义策论考试,合格者,再论其他。”
一位老翰林立刻附和:“阿尔松阿大人所言极是!不通圣贤书,何以明事理、知廉耻?岂能因一技之长而坏朝廷取士之根本?”
东宫的少詹事闻言,眉头紧皱,反驳道:“大人此言差矣!皇上明旨‘唯才是举’,此‘才’自当因其职而异。若选拔者是为修缮水利、研制军械、防治疫病,难道考其《论语》背诵,比考其能否算出堤坝需用多少石料、能否辨别药草更为重要?下官以为,当分门别类,针对所需之职,设定不同的考核标准,经义之学,通晓大义即可,不必苛求精深。”
“荒谬!”阿尔松阿提高声音,“如此一来,岂非天下工匠皆可为官?朝廷体统何存?士子寒窗十年,岂不成了笑话?”
“朝廷体统,在于能否选贤任能,治理好江山社稷,而非固守虚名!”少詹事据理力争,“若一味固守成规,无视实务之需,才是真正损害朝廷体统!”
会议顿时争执不下,几乎成了僵局。内务府的官员打着圆场:“诸位大人息怒,此事还需从长计议,从长计议…”
消息传回毓庆宫,胤礽气得脸色发青:“孤就知道!他们必然处处设障!什么经义策论,无非是想将格物院出来的人永远挡在门外!”
元锦却相对平静,她早已料到会是这种情况。“殿下息怒。他们越是如此,越是显出其心虚与固步自封。此事急不得,需慢慢磨合。殿下可让咱们的人,下次会议时提出一个折中方案。”
“折中?如何折中?”胤礽问道。
“他们要考经义,那便考。”元锦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但内容可限定为《大学》、《中庸》中关于‘格物致知’、‘治国平天下’的篇章,以及《周礼·考工记》等涉及实学的经典。范围不大,意义却深远,既能堵住他们的口,又能引导众人思考技术与治国的关系。此外,可强调‘实务考核’与‘过往功绩’的比重应远大于经义考试。如此,既未完全违背他们的‘祖制’,又最大程度地保障了实干之才能够脱颖而出。”
胤礽听完,眼前顿时一亮:“妙啊!锦儿,你总是能想出这等四两拨千斤的法子!孤这便吩咐下去!”
然而,就在章程之争陷入拉锯战之时,一场意外的危机,却悄然降临。
这日午后,弘皙阿哥在御花园玩耍时,不知怎地攀爬假山,不慎失足摔下,额头撞在尖锐的石棱上,顿时血流如注,昏迷不醒!伺候的太监宫女吓得魂飞魄散,立刻抱起来就往毓庆宫跑,同时慌忙去请太医。
毓庆宫内瞬间乱作一团。侧妃李佳氏闻讯赶来,看到儿子满头满脸的血,尖叫一声,几乎晕厥过去,扑在弘皙身上哭天抢地。胤礽也是脸色煞白,连声催促着快去催太医!
元锦闻讯立刻赶来,见到如此情景,心中猛地一沉。但她立刻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现代学到的急救知识瞬间压过了恐慌。她上前迅速查看:伤口深,出血量大,且有污物,最危险的是失血性休克和后续感染!
“快!取最干净的白布来!加压按住伤口上方止血!”她首先下令最关键的一步,同时脑中飞速运转,“再用烧开晾凉的水轻轻冲洗伤口周围污物!”她深知清创的重要性,而更深层的恐惧在于破伤风感染。此刻,她猛地想起了戴梓前几日秘密送来给她过目的那一小瓶“提纯之精华”,并激动地声称其“杀菌之力极强”!
“何柱儿!”她立刻压低声音急唤,“你立刻亲自跑一趟格物院,寻戴先生,问他之前提炼的那种最烈的‘药水’可还有?若有,立刻全部取来!要快!记住,隐秘些!”
何柱儿见元锦神色凝重,不敢怠慢,立刻飞奔而去。
此刻,太医终于气喘吁吁地赶到了。他一看伤口,也是倒吸一口凉气,连忙打开药箱,取出金疮药粉准备洒上。就在此时,何柱儿怀里揣着一个小瓷瓶,如同阵风般冲了进来,对着元锦微微点头。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