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被浓雾泡得发灰,惨淡地洒在客栈庭院里,李老板在房间里踱来踱去,鞋底磨得地板吱呀响。白天歌女掩口轻笑的模样总在眼前晃——她走路的姿态,那掩口轻笑时手指的弧度...太熟悉了。作为歌舞厅的常客,他见过太多这样的女子。但眼前这个歌女,她的笑容从未真正到达眼底。
“错不了,她就是第二日的鬼。”李老板摸着下巴,嘴角勾起一丝冷笑。这个发现像块烫手的筹码,他悄悄凑到门缝前,盯着外面昏暗的走廊,连呼吸都放轻了——绝不能让别人知道。
另一间房里,闻弦歌坐在黑暗中,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衣角。第一日的镖师总在脑海里打转:他的呼吸均匀得像上了发条,佩刀片刻不离身,更反常的是,下午一只飞蛾掠过他脸时,他连眼都没眨一下。
“没有生理反应……”闻弦歌心里一沉,瞬间有了答案,“镖师就是第一日的鬼。”她把这个发现压得死死的——如今团队里猜忌比雾还浓,说出来只会被当成引人生死的陷阱。
凌晨时分,李老板悄悄开门想探查,刚走到走廊,就撞见了同样站在暗处的闻弦歌。昏暗里,两人目光撞在一起,都瞬间绷紧了身子,像对峙的猎人。
“李老板还没休息?”闻弦歌语气平静,手却悄悄按在身后的桌角。
“年纪大了,睡不安稳。”李老板皮笑肉不笑,眼神扫过她的手,“海风姑娘这是?”
“透透气。”
沉默像浓雾般裹住两人,谁都在猜对方是不是也发现了秘密,可最终都选择了闭口。李老板扯了扯嘴角,微微颔首:“那我先回去了。”
闻弦歌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后,心里清楚——他肯定也藏着事。只是现在,信错人比面对客栈里的鬼更危险。
清晨的指骨风铃“叮铃铃”炸响时,第三日的五位客人踏着晨雾走进来:【更夫】扛着梆子,【厨娘】系着油亮的围裙,【裁缝】抱着布料,【药童】提着药篮,【货郎】挑着担子。琉璃面板上,五个“0次”冷得刺眼。
闻弦歌的瞳孔却微不可察地缩了一下——目光落在【药童】身上时,她清晰地看见那孩子指尖萦绕着一丝灰败死气,和其他客人或活泛或诡异的“气”截然不同。“是他,第三日的鬼。”这个判断瞬间在心底敲定。
这细微的表情变化,却没逃过方块章的眼睛。经过昨夜的羞辱,他的神经像绷到极致的弦,死死盯着每个人的反应。他捕捉到闻弦歌那一闪而过的惊悸,顺着她的目光,精准锁定了提药篮的【药童】——他瞬间明白了什么。
就在这时,茉莉动了。她目光扫过五个客人,片刻后,径直走向【药童】——显然,她要么有自己的判断,要么单纯想抢占这个目标。她步伐从容,手伸向药童,眼看就要完成第一次服务。
“唰!”
一道身影突然从侧面窜出,速度快得惊人——是方块章!积压了一天的屈辱、愤怒和自卑,全化作这爆发性的冲劲。他的指尖后发先至,在茉莉碰到药童前,轻轻蹭了蹭那孩子的手臂。
琉璃面板“咔嗒”亮了:【药童】的服务次数从“0”跳到“1”。第一次服务,方块章完成。
可茉莉前冲的惯性收不住,她的手无可避免地跟着落在了药童身上。
【药童】的服务次数瞬间跳到“2”!
空气猛地凝固,所有人的目光都钉在面板上,又齐刷刷转向茉莉。方块章站在原地,胸口剧烈起伏,脸上没了往日的怯懦,只剩一种破釜沉舟的冷:“茉莉姐姐,这‘意外’,你该熟悉吧?”
茉莉的脸瞬间白了,指尖微微颤抖——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个昨天被她当作棋子的懦夫,竟会在这时反咬一口。而【药童】站在原地,嘴角缓缓勾起一抹不属于孩童的笑,指尖的灰败死气,似乎更浓了。
“不……”茉莉只来得及吐出一个字,声音就卡在了喉咙里。
药童缓缓抬起头,那张原本稚嫩的脸像被煮化的蜡,五官扭曲着塌陷,皮肤下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疯狂蠕动。他手中的药篮“哐当”落地,滚出来的不是草药,而是密密麻麻的黑色蛆虫,在地面上扭成一团,发出令人牙酸的窸窣声。浓烈的腐臭味瞬间炸开,像无形的手扼住了每个人的呼吸。
“嗤啦——”
一道灰败的阴影从药童崩解的躯体中窜出,化作一只枯瘦的手,精准地掐住了茉莉的咽喉。她的瞳孔猛地放大,却发不出半点惨叫——声音、呼吸,甚至身体里的生气,都在被那阴影疯狂吞噬。她的身体像被抽走所有支撑,软倒在地,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失去血色,变得灰白僵硬,最后竟成了一尊带着惊骇表情的风干黏土雕像。
下一秒,“咔嚓”声密集响起,雕像表面爬满裂痕,随即“哗啦”碎成一地粉末。一阵阴风吹过,粉末消散得无影无踪,仿佛茉莉从未在这客栈里出现过。
只有墙上的杏花图,花瓣颜色变得愈发鲜艳,红得像刚浸透了鲜血,在烛火下泛着诡异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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