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班巴士像抛弃一个累赘般,将闻弦歌独自留在彻底漆黑的公路边缘。引擎声远去后,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绝对寂静包裹了她。她拧开头灯,那束光非但没能带来安慰,反而像一支渺小的蜡烛,照亮了无穷无尽的、蠢蠢欲动的黑暗。
通往溶洞的小径被疯长的灌木和扭曲的枝桠淹没。风穿过林间,不再是呜咽,而是变成了无数细碎、粘稠的低语,刮擦着她的耳膜。每一脚下去,不止有枯枝断裂的脆响,更有某种湿滑、柔软的东西在脚下蠕动、挤压的感觉。阴影在头灯光晕的边缘扭曲、变形,仿佛随时会凝聚成实体,向她扑来。背包资料上那根怎么也扣不下来的断指,似乎穿透了布料,正一下下戳着她的脊梁。
当她终于拨开一丛带着倒刺、如同活物般钩挂她衣角的荆棘时,溶洞入口赫然呈现了。
那不是一个简单的洞口,而是一张巨大、狰狞、等待着吞噬的嘴。参差不齐的岩石是它的利齿,垂落下来的、湿漉漉的藤蔓和苔藓是它流下的涎水。一股强大的、带着浓郁土腥和某种古老腐朽气息的冷风,像巨兽的呼吸,从洞内喷涌而出,瞬间吹透她的衣衫,带走她皮肤上最后一点温度。
闻弦歌牙齿打着颤,狠狠压制住想要转身逃走的身体本能,一步跨入了那张巨口之中。
瞬间,洞外的风声、虫鸣,一切声音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压迫耳膜的、厚重的寂静,只有她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和粗重的喘息在洞壁间碰撞、回响。
寒冷,是那种能钻进骨头缝里的、带着湿气的阴冷。
她调整头灯。
光柱刺破黑暗的瞬间,闻弦歌的呼吸窒住了。
眼前的景象,无法用简单的“钟乳石”来形容。这是一个被时间遗忘的、属于地底的神只宫殿。巨大的石笋并非安静矗立,它们以各种狂野、扭曲的姿态拔地而起,有的像挣扎着想要破土而出的苍白手臂,有的簇拥在一起,形成一片凝固的石化森林。头顶,无数钟乳石如倒悬的利剑,森然指向下方,仿佛随时会万剑穿心。更远处,巨大的石幔从洞顶垂落,褶皱层叠,如同巨兽腐败的内脏,或是某个远古邪神褪下的华丽衣袍,在灯光下泛着湿润、油腻的光泽。
色彩也并非单调的灰白。岩壁上浸染着铁锈的红、硫磺的黄、乃至一种不祥的、仿佛淤血的暗紫。水滴从“利剑”的尖端持续滴落,砸在下方幽深的水洼或石笋上,发出空洞而清晰的“嘀嗒”声,这声音在绝对的寂静中被无限放大,一声声,仿佛直接敲在她的灵魂上,计算着她所剩无几的时间。
瑰丽,是的,一种令人心魄俱夺、充满恶意与疯狂的瑰丽。美得让人恐惧,静得让人发疯。
她颤抖着,打开了紫外线手电。
嗡……
一道不同于头灯惨白光芒的、幽紫色的光束激射而出。
当这束光扫过那些看似寻常的岩壁时,奇迹与恐怖同时发生了。
大片大片的岩壁,突然迸发出一种诡异的、仿佛来自地狱的荧光!那是一种惨绿、幽蓝交织的光芒,形成扭曲、难以理解的纹路,像是某种古老的诅咒符文,又像是巨大生物爬行过后留下的、散发着不祥光辉的粘液痕迹。
一块原本不起眼的、如同普通石笋的构造,在紫外线下,竟然通体呈现出一种剔透的、内部仿佛有血管般红色丝线在搏动的诡异光泽!
这哪里是自然奇观?这分明是一个被邪异力量侵蚀、改造过的魔窟!
林晚当初在这里,在紫外灯下,究竟做了什么?
闻弦歌死死咬着下唇,直到尝到一丝血腥味,用疼痛强迫自己冷静。她将紫外线光柱像探照灯一样,更加仔细、也更加胆战心惊地扫过每一寸可能隐藏秘密的岩壁、地面和那些发着诡异荧光的构造。
答案就在这里,在这片极致美丽与极致恐怖交织的深渊里。她必须找到它
闻弦歌像一片在狂涛中挣扎的落叶,在这片瑰丽而恐怖的荧光地狱里艰难前行。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生怕惊扰了这片沉睡或者假装沉睡的魔域。
紫外线手电的光束是她唯一的依仗,也是恐惧的源头,因为它照出的每一个诡异景象,都在挑战她认知的极限。
她沿着一条看似是主通道的岩廊向前,廊壁在紫外线下呈现出大片狰狞的、仿佛抓挠留下的荧光痕迹。水滴声始终如影随形,但渐渐地,她似乎听到了一些别的声音。不是来自外界,而是来自洞穴更深处,一种极其微弱、仿佛被层层岩石过滤后的、类似呜咽又像是窃窃私语的回响。这声音让她头皮发麻,不敢细听,只能强迫自己将注意力集中在寻找线索上。
她检查了几处可能存放物品的岩缝和平台,除了些探险队遗留的几个包装袋、一根断掉的鞋带,一无所获。没有项链吊坠,没有钟乳石样本,手表更是无从谈起。
焦虑开始啃噬她的内心。时间在一分一秒流逝,赵猛在外面的杀戮也在继续。难道她判断错了?林晚借紫外线手电的目的不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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