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十二点五十九分)“献礼”接近尾声,环绕广场的1-20栋宿舍楼突然更黑了。之前玩家们巴不得每一寸光都消失,此刻得偿所愿,心底却只剩惶恐——他们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宿舍乃至整栋楼,正被一坨不断生长的黑影牢牢笼罩。有胆大的玩家偷偷凑到阳台窗边,刚望出去就浑身僵住、惊呆在原地。闻弦歌戴着墨镜躲在窗帘后,透过窄窄的缝隙往外瞥去。
「冥钞渡厄」站在广场最中心,身体正像快进纪录片里正在成型的山丘般,极速聚集、拔高。
两米!
三米!
四米!
不过瞬息,它的头颅竟已和自己所在的楼层齐平!
「冥钞渡厄」硕大的身躯微微震颤,脚下的绿色光毯发出哀鸣。它的嘴大张着,夸张又刺耳的笑声穿透黑暗碾压而来:“你们这些卑贱的人类,能有资格献上祝福,已是天大的荣幸!现在你们贫瘠的价值已经耗尽,就乖乖瞻仰我主人的杰作吧!!”
笑声未落,一阵阵细碎的琉璃碰撞声突然在所有宿舍楼间荡漾开来。玩家们惊觉,他们的宿舍门正在悄然蜕变。无论原本是厚重的木门、冰冷的铁门,还是坚固的钢门,材质的肌理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转而凝结成剔透的琉璃,泛着斑斓流动的光泽。每一扇琉璃门都恰到好处地从楼梯转角处镜子的里借到了光,100栋宿舍楼同时亮起朦胧斑驳的色彩,每一栋都像一根被掰亮的“劣质应援棒”,随意插在浓稠黑暗中。远远望去,整个56号社区成了一大盒被撕开包装的荧光笔,1万多玩家被隔在各自的琉璃门之后,成了柜台里不值钱的小玩意。
「冥钞渡厄」粗壮如巨柱的脖颈上,黑筋如虬龙般盘结鼓胀,它对着虚空扬起头颅,喉咙里迸发的是敬畏与狂热交织的嘶吼:“吉时已到,恭迎镜中新娘——婚宴开席,观礼者就位!”
紧接着,它那小山般的身躯带着对主人深入骨髓的诚服,虔诚地匍匐在地,胸腔贴紧地面时震得广场边缘都泛起细碎的尘浪。1-20楼的高层玩家能清晰感受到,之前裹着自家阳台的浓重黑影瞬间降了下去,被惶恐抵住的心脏获得了暂时的喘息。只是那片影子没有四散,而是顺着楼宇轮廓向内收拢,在二楼的窗沿舔舐出一道暗沉的边界,像被刻意划分的禁区。
“准备人员”和“力士”朝圣般涌入广场中心,它们躯体层层交织、堆叠拔高,最终化作一座沉默的高台;“侍女”们则相互攀附、连成一片,随着晚风轻盈升起,如蒲公英般飘向高台,她们的身体在飞行中纷纷脱落;那些没有五官的脑袋如被无形气流偷偷充盈,在空中鼓胀起来,伴着一声极轻的“噗”声,最终膨成惨白的气球,猩红纹路在紧绷的球面下缓缓蠕动,像是暴起的血管。
原先鬼哭狼嚎的音乐陡然转调,尖锐嘶吼退去,流淌出一段扭曲诡异的“喜乐”,音量忽大忽小,透着无措的紊乱。
在荒诞的喜乐里,第100栋天台上升起一条蜿蜒的红绸。红绸一端系着天台护栏,一端袅袅伸向夜空。惨白月光倾泻而下,覆在红绸之上,将其映成一道猩红光轨。纯白婚纱的身影自光轨末端踏入,随着月光明暗忽凝忽散。
她身后,十几截残肢以扭曲姿态兀自活动。那是碎镜残骸中倒映出的零散器官,挣脱镜面桎梏后,竟成了罪魁祸首的狂热信徒。残肢相互攀扯、磕绊着擦过绸面,与柔白的裙摆擦过即分。
新娘浑不在意这身后的纠缠,热切地奔赴她的婚礼;红绸“光轨”裹着她,银白星子随裙摆起落,落在残肢的冷硬表面又骤然弹开,在猩红底色里划出短促刺眼的亮痕。
终于,她走完最后一节空中光轨,落至第100栋天台。早已静候多时的灯笼与镜子感应到她的气息,瞬间化作点点冷光缓缓萦绕,如舞台追光般护着她从楼道口直抵7楼。
她踏入七楼的走廊,更多镜子与灯笼化作点点小亮光,汇入她身后的光晕。每经过一扇宿舍门,这道光晕便穿透琉璃,逐一点亮屋子——窗棂玻璃映着她曳地的裙摆,地板瓷砖映着她苍白的面容,就连玩家惊惶瞪大的瞳孔里,也完整映出新娘毫无生机的身体。
人还活着,大脑清醒得可怕,人群中爆发出歇斯底里的哭嚎:“我不去!放开我!”他们唤出背包里的武器道具想要拼死一搏,可双手像被无形的锁链缚住,就那么僵在身侧完全不听使唤,只能眼睁睁看着道具哐当落地。转头便见邻居、队友皆是同样境遇。除了极少数穿隐身、回避属性服装的玩家侥幸躲过,其余人尽数被诡异力量裹挟成整齐一行,双腿自发地僵硬挪动,顺着楼梯往下走,每一步都浸着无处可逃的绝望。
511宿舍的「时间左岸」早已换上生日时姐姐送的【刺客套装】,身体化作一块不起眼的阴影紧贴墙壁。他垂眸盯着地板,直到那抹惨白裙摆擦过门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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