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三更鸡鸣”第五次从林中走出时,变化已触目惊心。他脚步虚浮,在碎石上几次打滑,整条手臂不受控制地抖着,缓缓抬起,将一捧比之前更细小、色泽黯淡许多的断肠草递了过来。
就在递出的瞬间——
他脸上那层厚重油彩般的麻木感骤然崩解!附身鬼力量过度消耗陷入波动,「三更鸡鸣」的意识猛地挣脱桎梏!他瞳孔骤然收紧,眼底翻涌着恐惧、痛苦与濒死绝望,嘴唇急促翕动,喉咙里挤出“嗬……嗬……”的气音,哀求的目光锁住离他最近的闻弦歌。
危险!不能拆穿!否则前功尽弃!
闻弦歌心脏狂跳,背后瞬间被冷汗浸透。但她脸上关切热情的笑容毫无动摇,反而愈发鲜明自然,声音清脆如山涧击石,瞬间盖过那微弱却惊心动魄的求救:“三更兄弟!”她抢先开口,上前半步似要搀扶,轻捏了一下他的手臂,“你脸色怎么难看成这样?一点血色都没有,站都站不稳!是不是来回跑太多趟,累脱力了?” 她的眼神如冰似电,锐利穿透对方绝望的视线,传递着不容置疑的指令:忍住!不许求救!别毁了一切!
冷酷又有力的无声命令,强行浇熄了「三更鸡鸣」眼中刚刚燃起的、如同回光返照般的求救火焰。绝望的泪水从他眼角无声地滑落,但附身鬼那冰冷、黑暗的力量已如汹涌的潮水般再次席卷而上,以更粗暴的姿态,迅速抹去了他短暂清醒的痕迹。麻木与空洞重新掌控了面容,手臂的颤抖也被强行压制下去。
闻弦歌仿佛对刚才那电光火石间、游走于生死边缘的交锋毫无所觉,她甚至顺手自然地接过了那捧断肠草,依旧用带着商量的口吻问:“怎么样?附近……还能找到更大片的吗?” 她在“更大片”上加了不易察觉的重音,差不多该到下一个环节了。
附身鬼操控着躯体,僵硬地摇了摇头,连这个简单的动作都显得无比滞涩。连续消耗本源力量,让它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虚弱和恐慌。回归“家”、重新汲取力量的渴望变得无比强烈,几乎要压倒扩张的贪欲。它需要一个新容器,这具身体……似乎快要达到极限了。抛弃它,立刻回去!这个念头在它心中疯狂叫嚣,牵引着这具满是暗伤的身体,以微不可查的幅度,缓缓转向那片妖异藤蔓所在的方向。
在它打算搅碎这具容器中挡路的骨骼以便回家时——
「徐氏重工」突然跺着脚,粗声粗气地大骂:“操!约好四点来拉货的车呢?死哪儿去了!这都几点了?想让老子在这荒山野岭过夜吗!” 他焦躁地来回踱步,演技略显浮夸,但在此时却效果十足。
早已如同绷紧弓弦般的「米兰小铁匠」和「青城山下」立刻一左一右上前,不由分说地“搀扶”住脚步已经开始不自觉往藤蔓方向挪动的“三更鸡鸣”。
“肯定是山路太难走,车陷哪儿了。三更哥你路最熟,带我们去迎一迎吧!”
“走走走,咱们一起下山去看看,顺便休息休息。这日头太毒,你看你都虚成这样了,可不能再干活了,必须得歇歇!”
「伯爵红茶」「躺赢狗」「波哥爱吃糖」和「青石不语」拿着几束偷偷去掉花朵和根部的断肠草,极其自然地围了过来,【红灯停】的微弱力场始终稳定地笼罩着“三更鸡鸣”。
“对对,徐哥别急,我们这就去看看!”「波哥爱吃糖」脸上堆着笑,敷衍完「徐氏重工」,扭头热切地对“三更鸡鸣”说,“咱们拿着这些现成的先下山,车一到直接装货,说不定还能连夜赶去隔壁镇子,抢个早市!那才叫赚钱!”
“现成的货物”“连夜赶去”“抢早市”——这几个词像最后的重磅砝码,再次压倒了附身鬼回归巢穴的本能渴望。它停止了挣扎,僵硬地点了点头,被众人“热情”地簇拥着,架离了这片即将迎来净化的乱石堆。
等一行人身影彻底消失在下山小径的拐角荒丘后,虚假的喧嚣瞬间褪去,闻弦歌与「青山楼外楼」对视一眼,同时转身,朝着午后斜照下摇曳着妖异黄花的断肠草藤蔓核心区域跑去。他们迅速从各自装备中取出由「青山楼外楼」亲手改造、强化了功率的金属封印盒。
嗡——!!!
盒子发出低沉的鸣响,仿佛一声叹息,震荡着周围的空气。下一刻,两道纯白凝实、如同玉石般的净化能量光从中激射而出,笼罩了一大块核心污染区域!
那片依靠吞噬生命与负面能量肆意蔓延的断肠草藤蔓,如同被投入炽热的岩浆,发出密集刺耳的“滋滋”声响。妖艳的黄花瞬间枯萎、焦黑、碳化;碧绿的藤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生机与色泽,转为枯黄干枯,随即寸寸断裂,化作簌簌飞灰,彻底融入贫瘠的土壤。
众人轮流交替,横竖交叉不放过任何旮旯拐角,甚至把树林子里前前后后搜了三圈。
最后,众人回到「三更鸡鸣」曾经石化隐身的地方,合力搬开巨石,果然见下方藏着一小池浓厚黑液。黑液一触净化光束,便如遇热的沸水般剧烈沸腾,两道玉石般的净化能量光交叠之下,沸腾更甚,蒸腾起缕缕薄烟——这般薄烟即便沾染,也仅会让人生出些许沮丧,可闻弦歌仍毫不犹豫取出【八音盒】。都说成年人的崩溃只在一瞬,谁能保证这一丝沮丧不会成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此刻只需静待时间,等那池污水彻底蒸发,便是真正收工。其实按社区要求,安置好光源便算任务达标,但他们哪里敢有半分懈怠,一定要亲眼确认隐患根除才肯罢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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