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陌生县城喧嚣的街头,阳光刺眼,车水马龙,人声鼎沸。可这一切喧嚣,都像隔着一层厚厚的、冰冷的玻璃,传不进我的耳朵,暖不了我的身体。口袋里的银锁硌着大腿,胸口的项链贴着皮肤,两样东西都散发着一种近乎同源的、幽幽的寒意,像两块永不融化的冰,提醒着我刚刚逃离的是什么,以及前方等待我的,又是什么。
奶奶手记上那句“永莫回头”的泣血警告,像烧红的烙铁,烙在我的脑海里。毁掉锁匙,远走高飞,或许真能换来一时的安宁?像个正常人一样,找个小地方,隐姓埋名,苟且偷生?
我下意识地摸了摸脖子上那枚救过我两次的银项链。指尖触碰到吊坠底部一个极其细微的、几乎无法察觉的凸起。之前心神不宁,从未在意。此刻凝神细察,那凸起的形状……竟真的与银锁上那个小巧锁孔的轮廓,隐隐吻合!
心脏猛地一缩,呼吸骤停。
不是巧合!
这项链吊坠,真的就是这把锁的钥匙!
奶奶偷走它,是为了封锁某个秘密?还是……为了在某个时刻,由某个特定的人(我?)来打开它?
毁灭,还是开启?
两个选择,像两条岔路,一条通往可能永无止境的逃亡和未知的诅咒,另一条……则通向真相的核心,也可能是万劫不复的深渊。
我看着街上匆匆的行人,他们脸上带着各自的喜怒哀乐,为生活奔波。那是我曾经拥有,却再也回不去的平凡。我的根,已经烂掉了,被胡家肮脏的血脉和这诡异的宿命腐蚀透了。就算我逃到天涯海角,脖子上的项链,口袋里的锁,还有那已经融入骨血的“特质”,都会像跗骨之蛆,时刻提醒我的不同。老张头的下场,就是逃避者的终局。
一股近乎自毁的决绝,混合着对真相的极度渴望,像野火一样在我死寂的心里烧了起来。与其像个影子一样活在恐惧里,不如直面那深渊!看看里面到底藏着什么鬼!
我深吸一口气,不再犹豫,转身钻进了车站旁一条无人的小巷深处。阳光被高楼切割,巷子里阴暗潮湿。我背靠着冰冷的墙壁,确认四周无人,然后颤抖着,解下了脖子上的银项链。
项链入手冰凉,吊坠在昏暗光线下泛着幽光。我另一只手紧紧攥着那把小小的银锁,锁身冰冷刺骨。
开,还是不开?
手心里全是冷汗。我知道,这一下插进去,扭动的可能不是锁芯,而是我的命运之轮。
拼了!
我咬紧牙关,将项链吊坠底部那个细微的凸起,小心翼翼地、对准了银锁上那个更小的锁孔。
严丝合缝。
轻轻用力,吊坠滑入锁孔,传来一声极其细微的“咔哒”声,仿佛某个精密仪器完成了对接。
然后,是死寂。
什么都没有发生。
锁没有打开,没有光芒万丈,没有妖魔鬼怪涌出。巷子依旧阴暗,耳边只有远处街道模糊的喧嚣。
失败了?还是……
我尝试着,像转动钥匙一样,轻轻扭动项链。
“嘎达……”
一声沉闷的、仿佛来自极其悠远深处的机括声响,从银锁内部传来!
紧接着,看似严丝合缝的锁体,竟然从中间裂开了一道细细的缝隙!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陈旧纸张、淡淡血腥和某种奇异檀香的气味,从缝隙中飘散出来!
锁,开了!
我强压住狂跳的心脏,轻轻掀开了变成两半的锁壳。
里面没有机关,没有怪物。只有一卷被紧紧卷起、用细细的红绳捆扎着的、颜色暗黄到近乎褐色的……丝绸?
我屏住呼吸,解开了那已经有些脆化的红绳,小心翼翼地将那卷丝绸展开。
丝绸很薄,上面用极其精细的墨笔,画着一幅……图?
不是地图,更像是一种复杂的、带有某种象征意义的……阵法?或是……仪式流程图?
图的中心,画着一个抽象的、被层层锁链束缚的扭曲人形。人形周围,环绕着无数诡异的符号和难以辨认的古文字。而在图案的四周边缘,则标注着几个小字,墨迹较新,是奶奶的笔迹:
“血脉为引,怨念为薪,锁魂炼魄,以求长生。”
长生?!
我脑袋“嗡”的一声,像被重锤击中!胡家祖辈搞出这么多邪门歪道,害死那么多人,是为了……长生不死?!
图的右下角,还有一行更小的注释,字迹潦草,充满了惊惧:
“此法逆天,终遭反噬。‘器’成之日,即是‘饲主’湮灭之时。切记,‘钥匙’现,‘容器’醒,大劫至!”
“器”?“容器”?“钥匙”?
钥匙是我这项链?容器是什么?是我吗?!因为我的血,激活了项链,所以“容器”醒了?所以那些东西才疯狂地找上我?!我不是被牵连的受害者,我根本就是这场延续了不知道多少代的邪恶仪式中,早已被选定的……最后一个“容器”?!
所以奶奶要逃,要藏起钥匙,她不是怕邪祟,她是怕胡家祖辈的阴谋得逞!她留给我的项链,不是为了保护我,是为了在最后关头,让我能……能毁掉这一切?或者……有其他的选择?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