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平的脚步不快,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所有人的心坎上。
院子里原本的喧嚣,在他出现的那一刻便诡异地静了下来,只剩下王瘸子那句“赶出青山村”的尾音,在冬日清冷的空气里显得格外刺耳。
王瘸子看着缓步走来的陈平,心里没来由地突了一下。
这小子离家不过半月,怎么感觉像是换了个人?还是那副瘦削的身板,眉眼也还是那个眉眼,可身上那股子气势,却让他这个在村里横行了半辈子的人,都感到一阵莫名的压抑。
他以前看陈平,是俯视,是戏谑,像看一只随时可以捏死的蚂蚱。现在再看,却感觉自己像是在仰望一潭深不见底的古井,幽深、冰冷,看不透深浅。
“你……你个小兔崽子,还知道回来!”王瘸子色厉内荏地骂了一句,试图用音量来掩盖自己的心虚。他身后的几个闲汉,也跟着壮胆起哄,只是声音明显比刚才弱了三分。
陈平没有理会他的叫骂,径直走到父亲陈老实身边,将他手中的锄头轻轻按了下去,低声说:“爹,我回来了,剩下的事交给我。”
陈老实看着儿子沉稳的侧脸,还有他身上那几处虽然被衣物遮掩,却依旧能看出是新伤的痕迹,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最终只是点了点头,退到了一旁。他信自己的儿子。
陈平这才转过身,目光平静地落在王瘸子脸上。“王村长,我刚才听见,你说要把我们一家赶出青山村?”
他的声音很平淡,没有怒火,也没有质问,就像是在问今天天气怎么样。可就是这种平淡,让王瘸子后背冒起一层白毛汗。
他挺了挺胸膛,梗着脖子道:“不错!你小子来路不明的钱财,扰乱村风,败坏我青山村的名声!按照村规,就该将你们一家驱逐出去!”
“村规?”陈平嘴角牵起一抹几不可见的弧度,“我倒想请教王村长,是哪一条村规,规定了村民不能凭本事赚钱过好日子?又是哪一条村规,允许你带着人堵在我家门口,恐吓我的家人?”
“你……”王瘸子被他问得一时语塞。村规本就是他这个村长嘴里的一张皮,向来是他怎么说就怎么是,何曾有人敢当面顶撞?
“我爹娘都是老实本分的庄稼人,我陈平自问也没做过一件亏心事。”陈平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院子,也传到了外面围观的村民耳朵里,“我不过是运气好,得了镇上百草堂钱掌柜的赏识,去外地帮忙采了一趟稀罕药材,得了些赏钱。怎么到了王村长嘴里,就成了来路不明的横财了?”
他从怀里掏出一只钱袋,随手解开,将里面的东西倒在手心。没有金子,也不是银子,而是一小把沉甸甸的铜钱。他将铜钱在王瘸子面前晃了晃。
“王村长,你看清楚了,这就是我这次出门挣的工钱。不多,也就几百文。至于家里买的米面,那是我之前卖何首乌的钱,钱掌柜那儿都有账可查。我一没偷二没抢,凭什么要被你安上个‘不义之财’的名头?”
王瘸子看着那些铜钱,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几百文钱,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倒也符合一个学徒出门一趟的酬劳。他本以为陈平会拿出大锭的银子,那他就可以坐实陈平发了横财的罪名,没想到这小子精得跟猴儿一样。
周围的村民也开始窃窃私语。
“听着是这个理,人家凭本事挣的钱,王瘸子管得也太宽了。”
“就是,他就是眼红人家陈平家日子好过了。”
“嘘,小声点,小心被他听见。”
听着周围的风言风语,王瘸子的脸彻底挂不住了。他知道今天要是就这么算了,他这个村长以后在村里就别想抬起头了。
一股邪火从心底涌了上来,他指着陈平,厉声喝道:“少在这儿花言巧语!你小子在镇上打伤了李县尉公子的家丁,这事儿全村都知道!你就是个惹祸精!今天我非要替村子除了你这个祸害不可!给我上!把他给我绑起来,送到祠堂去!”
他身后那几个闲汉,平日里跟着王瘸子作威作福惯了,一听村长发了话,互相壮了壮胆,便狞笑着朝陈平围了上来。
“平娃小心!”李氏在屋里发出一声惊呼。
陈老实也再次抄起了锄头。
陈平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他看着那几个冲上来的人,心里没有半点波澜。就像在看几只扑向火焰的飞蛾。
最先冲到跟前的是个叫王二麻子的,仗着有几分蛮力,挥着拳头就朝陈平脸上砸来。陈平的动作很简单,只是微微一侧身,王二麻子的拳头就擦着他的衣角挥了个空。不等王二麻子收回拳头,陈平的手已经搭在了他的手腕上。
轻轻一捏,一拧。
“咔嚓!”
一声清脆的骨裂声响起。
“啊——!”王二麻子发出杀猪般的惨叫,抱着自己那只以诡异角度扭曲的手腕,疼得满地打滚。
另一个闲汉见状,抄起旁边的一根木棍,朝着陈平的后脑勺狠狠砸下。陈平像是背后长了眼睛,头也不回,反手一记肘击,精准地顶在了那人的小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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