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车的引擎发出一声咆哮,带着一股决然的气势,冲向重庆市区。
重庆,四川剿匪总司令部。
作战大厅内,烟雾缭绕,气氛压抑得能拧出水来。
刘湘端坐主位,那两颗盘了多年的核桃,被他死死攥在掌心,一动不动。
下首,潘文华、唐式遵、王瓒绪……所有在重庆的川军巨头,悉数到场。
杨森,也赫然在列。
他独自坐在一角,腰杆挺得笔直,军帽放在桌上,那张在演习后一直阴沉的脸,此刻看不出任何表情。
电报,已经传遍了这里。
“甫公,”唐式遵搓着手,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日本人这是要……要全面开打了。南京那边,委座是个什么章程?”
“章程?”刘湘冷哼一声,将手中的电报拍在桌上,“日本人把枪顶在我们脑门上了!还要什么章程?!”
潘文华看着地图,眉头紧锁:“北平一丢,华北门户洞开。津浦、平汉两条线,无险可守。日军南下,指日可待。”
作战厅内,嗡嗡的议论声再起。
“打?拿什么打?中央军那几个德械师都藏着掖着,让我们川军去填?”
“就是,上次长城抗战,二十九军拿大刀片子去砍人家的大炮坦克,我们川军的家底,比宋哲元还薄!”
“甫公,这事儿,还得从长计议啊……”
一声声的私语,或畏缩,或算计,像无数只苍蝇,搅得刘湘心烦意乱。
他打了一辈子内战,算计了一辈子,防了一辈子蒋介石,可他从没想过,当国难临头,这帮跟着自己打天下的袍泽,想的还是自己的那点坛坛罐罐。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杨森,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地图上的“平津”二字,手指无意识地在军帽的帽檐上摩挲着。他想起了在演习中丢掉的脸面和那个被吞并的精锐师,那份屈辱至今仍在烧灼他的五脏六腑。但此刻,地图上那片即将沦陷的华北土地,像一块更滚烫的烙铁,烫得他坐立难安。他缓缓攥紧了拳头,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最终,他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猛地站了起来。
“砰!”
他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巨大的声响让所有议论声戛然而止。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这个刚刚被刘家父子联手“羞辱”过的军阀身上。
杨森环视一周,目光最后落在刘湘脸上,他的声音沙哑,却掷地有声。
“从长计议?计议个屁!”
“日本人打到家门口了!再计议,就该计议怎么给日本人当亡国奴了!”
他指着门外,声音陡然拔高:“我杨森是军阀,是混账!我跟甫公你斗了半辈子!为了地盘,为了兵,我们两家的兄弟,血都流干了!可那他妈是内战!”
“现在,是外战!”
“国难当头,个人恩怨,算个球!”
杨森一把抓起桌上的军帽,重重戴在头上。他走到大厅中央,面向刘湘,一个标准的立正。
“主席!”他吼道,“我第二十军,请战出川!”
整个作战大厅,死一般的寂静。
唐式遵张大了嘴,潘文华握紧了拳头,所有人都被杨森这突如其来的举动,震得脑子一片空白。
杨森没有理会众人的惊愕,他指着地图上的长江水道,继续说道:
“我二十军主力,就驻扎在泸州、万县一线,沿江而下,最快!十天之内,就能集结完毕,登船东去!”
“装备差,我们认了!兵员不足,我们到了前线自己想办法!我杨森,带二十军的弟兄们,给川军打头阵!我们要是死光了,你们再上!我们要是打出川军的威风,你们就得给老子跟上!”
一番话,没有半句虚言,全是血性和担当。
刘湘看着杨森,看着这个和自己斗了一辈子的老对手,浑浊的眼睛里,第一次有了动容。
就在此时,作战厅的大门被推开。
刘睿一身风尘,大步走了进来。
他正好听到了杨森的最后一句话。
刘湘缓缓站起身,他没有走向地图,而是径直走到了杨森面前。
满屋子的将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刘湘伸出手。
杨森一愣,也伸出了手。
两只布满老茧,在四川这片土地上争斗了几十年的手,重重地握在了一起。
“子惠,”刘湘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地颤抖,“国事为重。”
“甫公!”杨森眼眶一红。
所有的恩怨,在这一握之下,烟消云散。
刘睿走到两人面前,对着杨森,郑重地敬了一个军礼。
“杨军长,川军栋梁,国家干城!”
杨森看着刘睿,这个不久前才把他算计得体无完肤的年轻人,眼神复杂。
刘睿没有多言,他直接抛出了自己的“王炸”。
“杨军长有此决心,川军袍泽,无不感佩!”刘睿的声音清晰地传遍全场。“出川抗日,我川军打的是第一仗,打的是三千万父老的脸面!二十军为我川军先锋,装备绝不能落后!”他转向刘湘,语气铿锵有力:“父亲,我以新编第一师师长和川渝厂督办的身份建议:将工厂所有现货,优先武装先锋部队!库存的二十四门75毫米步兵炮,二十门20毫米高射炮,五百挺捷克式,两千支中正式,连同全部配套弹药,即刻出库,交付二十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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