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风雪没有丝毫减弱的迹象,狂风卷着密集的雪片,抽打在脸上如同细碎的冰刀。
街道两旁的建筑在昏黄摇曳的街灯映照下,投下扭曲而模糊的影子,仿佛蛰伏的巨兽。
夜晚的E国城市,寒冷和死寂是主旋律,偶尔有黑影匆匆掠过,也很快消失在风雪中,不敢多做停留。
黑泽伽容抱着木棍,瘦小的身体在厚厚的积雪中艰难前行。
每一步都陷得很深,刺骨的寒意透过他单薄破旧的鞋子,几乎要冻僵他的脚趾。
他的小脸冻得发青,嘴唇苍白干裂,唯有那双蓝眼睛,在绝望的困境中燃烧着一种近乎偏执的决心——找到药,救哥哥。
他必须去更远、或许还开着门的店铺碰碰运气。就在他拐过一个街角,因为体力不支和风雪模糊视线而有些踉跄时,猝不及防地撞上了一个坚硬而温暖的东西。
“唔!”
伽容被反作用力撞得一屁股坐在了雪地里,木棍也脱手滚到一边。他抬起头,撞入了一双深邃的、带着些许讶异随即化为审视的黑色眼眸中。
他撞到的是一个男人。一个与这片破败、灰暗的街区格格不入,甚至可以说是截然相反的男人。
男人身材高挑挺拔,穿着一件质料极佳的黑色长大衣,领口围着一条柔软的米色羊绒围巾,手上戴着服帖的黑色皮革手套。
他有着一张极为英俊的脸,五官轮廓分明,下颌线利落,黑色色的短发打理得一丝不苟,即使在昏暗的光线下,也透着一股养尊处优的精致与……隐隐的危险气息。
他看起来像是刚从某个温暖的宴会厅走出来,误入了这片冰雪地狱。他站在这里,周围的风雪和破败都成了他的背景板。
伽容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巨大的、本能的恐惧让他几乎窒息。
他立刻意识到,自己撞上了一个绝对不能招惹的人。他几乎是凭借着求生本能,迅速低下头,蜷缩起身体,用带着哭腔的、属于六岁孩童的软糯声音,一个劲地道歉:
“对、对不起!先生!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请您原谅我!”
他的声音颤抖着,充满了惊慌和害怕,小手紧张地揪着自己破旧的衣角,看起来就是一个不小心冲撞了大人、吓得魂不附体的普通贫民窟孩子。
男人垂眸看着这个跌坐在雪地里、瑟瑟发抖的小东西。
银色的头发,冻得通红的小脸,还有那双因为恐惧而蒙上水汽、显得更加剔透的蓝眼睛……像一只误入狼群、惊慌失措的幼崽。
他挑了挑眉,英俊的脸上没有任何被打扰的不悦,反而缓缓勾起一抹极淡的、带着磁性的笑意。
他没有立刻说话,那种沉默本身就像是一种无形的压力。然后,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醇厚,带着一种奇异的、仿佛能安抚人心却又暗含掌控力的磁性:
“孩子,别怕。”他的声音低沉悦耳,如同大提琴般回荡在风雪中,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没事,雪天路滑,起来吧。”
伽容似乎被他这种“宽容”的态度安抚了一些,或者说,他完美地表现出了被安抚的样子。
他怯生生地抬起头,盈满泪水的蓝眼睛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像一只观察着猎人是否收起枪的小鹿。
然后他才颤抖着伸出自己冻得通红的小手,似乎想借力,又不敢真的碰到对方。
男人看着他那副想碰又不敢碰的样子,眼底深处闪过一丝极淡的、如同看到有趣宠物般的光。
他终于屈尊降贵地微微俯身,戴着黑色手套的手稳稳地托住了伽容的小胳膊,稍一用力,就将他从雪地里拉了起来。
动作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力量感。
“谢、谢谢您,先生!您真是好人!”伽容站稳后,立刻收回手,再次鞠躬,声音依旧带着劫后余生的哽咽。
然后飞快地捡起地上的木棍,抱在怀里,头也不回地、像是受惊的小兔子般,踉跄着跑开了,很快消失在下一个街角的阴影里。
男人直起身,看着小家伙消失的方向,脸上那抹温和的笑意并未散去,反而更深了些,只是那笑意并未抵达眼底,反而掠过一丝极感兴趣的、如同发现新奇玩具般的戏谑光芒。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普通工人服装、气息却异常精悍的男人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身侧,微微躬身,低声道:“大人,风雪大了,我们回安全屋吗?”
男人没有立刻回答,他慢条斯理地拂过大衣刚才被伽容撞到的地方,仿佛在掸去并不存在的灰尘。他的目光依旧望着伽容消失的街角,眼中带着玩味。
“暂时不要。”他声音慵懒,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味,“我刚刚……遇到了一只胆子很大的小猫。”
旁边的下属闻言,眼神微凛,立刻更加恭敬地低下头:“是,马尔贝克大人。”
他不再多问,只是沉默地退后半步,重新融入阴影,如同最忠诚的影子。
……
而另一边,刚刚转过街角的伽容,几乎是瞬间就挺直了原本佝偻畏缩的背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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