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笠车夫的尸体被发现在漕渠边的垃圾堆里,背后一刀毙命,干净利落。这个消息让大理寺值房内的气氛更加凝重。对方下手如此果决,不仅切断了调查线索,更显示出其组织的严密和狠辣。
薛环汇报完后,苏无名立刻下达了指令:“薛县尉,加派人手,仔细搜查尸体发现现场周围,一寸都不要放过,看看有无凶手遗留的痕迹,比如脚印、搏斗迹象,或者任何不属于那里的物品。另外,立刻增派暗哨,严密保护欧阳泉。”
“保护欧阳泉?”薛环有些不解,“大人,这欧阳泉很可能就是凶手之一,我们为何还要保护他?”
卢凌风抱着臂膀,冷哼一声,替苏无名解释道:“正因为他是关键人物,现在斗笠车夫被灭口,说明对方在清理痕迹。对于幕后之人来说,欧阳泉知道得太多,一旦他觉得不安全,或者幕后主使觉得他可能暴露,那他很可能就是下一个被清理的目标。留着他,我们才能顺藤摸瓜。”
苏无名赞许地点点头:“卢将军所言极是。我们现在线索几乎全断,欧阳泉是唯一明面上还与我们追查的案子有关联的人。保护好他,就是保护好我们目前唯一的‘鱼饵’。对方越是急于切断线索,越说明我们触碰到了他们的痛处。他们一定会再有动作。”
薛环恍然大悟,立刻领命而去:“下官明白,这就去安排!”
费鸡师在一旁摆弄着他的银针,插嘴道:“这欧阳泉要是知道他现在成了香饽饽,两边的人都盯着他,不知道晚上还睡不睡得着觉哦。”他拿起一枚细长的银针,对着灯光看了看,“啧,一刀毙命,手法专业,看来对方手里有擅长此道的人啊。可惜了那车夫,估计到死都没明白自己为什么死。”
苏无名没有接费鸡师的话,他的目光再次落在那枚刚刚被樱桃带回来的莲花银饰上。那银饰在灯下泛着柔和的光泽,莲花的形态栩栩如生,只是中间花蕊处的镶嵌物脱落,留下一点难看的残胶。
“喜君小姐,”苏无名看向正在桌案前凝神思索的裴喜君,“关于这枚银饰,你刚才说前年宫中赏赐有一批类似的宫花,还能回忆起更多细节吗?比如,具体赏赐给了哪些人?”
裴喜君微微蹙着秀眉,努力回忆:“前年……那时节好像是因陛下龙体渐愈,宫中为表庆贺,特命尚服局打造了一批新式宫花,赏赐给在京三品以上大员的诰命夫人,以及几位颇得圣心的女官。我记得……那批宫花是以四季花卉为主题,莲花是夏花的代表之一。因为样式新颖,当时在命妇圈中还引起了一阵议论。”
她拿起那枚银饰,指尖轻轻摩挲着花瓣的纹路:“这莲花的形态,尤其是这边缘处微微卷曲的弧度,以及花瓣层叠的数目,与我当时在母亲那里见过的一支非常相似。母亲那支是完整的宫花,下面还缀着流苏,而这枚……看起来像是从某件头饰或者衣饰上脱落下来的组件。”
“组件?”卢凌风凑近了些,“意思是,它可能原本是缝在衣服上,或者嵌在更大的发钗上的?”
“很有可能。”裴喜君点头,“有些精致的衣袍,会在领口、袖边或者前襟用这类小银饰做点缀。发钗上的装饰也常有可拆卸的部分。”
苏无名若有所思:“也就是说,拥有这枚银饰的人,即便不是直接受赏的命妇或女官,也必定是与她们关系密切,能够接触到这些赏赐之物的人。否则,寻常百姓乃至一般富户,是很难得到这种宫中流出的特定款式饰物的。”
范围似乎缩小了一些,但依然如同大海捞针。三品以上大员在京的就有数十位,再加上有品级的女官……排查起来需要时间和权限。
“看来,需要请太子殿下帮忙了。”苏无名低声道。这类涉及宫廷赏赐的细致名录,由东宫出面调阅,会比大理寺方便许多。
就在这时,一名不良人匆匆进来禀报:“苏大人,卢将军,监视欧阳府的兄弟传来消息,欧阳侍郎回府后不久,又独自一人从侧门出来了,只带了一个贴身老仆,看方向,像是往西市那边去了。”
“西市?”卢凌风眼神一凛,“这个时候,他去西市做什么?”西市鱼龙混杂,多有胡商和地下交易,绝非欧阳泉这等身份的官员平日会轻易涉足之地。
苏无名立刻起身:“事出反常必有妖。卢将军,我们跟上去看看。樱桃,你轻功好,先行一步,盯紧欧阳泉,看他去见什么人,做什么事。注意隐蔽,安全第一。”
“是!”樱桃领命,身影一闪便消失在门外。
卢凌风抓起放在一旁的横刀:“费鸡师,你留守,看看那车夫尸体上还能不能找到别的线索。喜君,你也留在这里,继续回想宫花名单,若有新的发现,等我们回来立刻告知。”
安排妥当,苏无名和卢凌风也迅速离开大理寺,换上便服,融入渐深的夜色中,朝着西市的方向而去。
长安城的夜生活主要集中在东市和西市,尤其是西市,入夜后更是灯火通明,胡姬当垆,酒肆喧闹,各种见不得光的交易也在阴影中进行。欧阳泉穿着一身深灰色的常服,戴着幞头,帽檐压得有些低,与平日官服威仪的样子判若两人。他在拥挤的人流中快步穿行,那名老仆紧随其后,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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