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康坊祆祠的搜查持续了整整一夜。金吾卫们将祠庙里外翻了个底朝天,除了之前发现的密室和那些邪异物品,再未找到更多关于沙娜和阿胡拉祭司去向的直接线索。那弥漫着腥臭黑烟的逃生密道,出口在三条街外的一个废弃民宅里,那里早已人去楼空,只留下一些杂乱的脚印,最终消失在清晨开始熙攘起来的人流中。
卢凌风带着一身疲惫和那黑盒留下的隐隐不适感回到大理寺时,天已蒙蒙亮。苏无名和裴喜君一夜未眠,正在案牍室内整理夜间送来的各方汇报。
“让他们跑了。”卢凌风将横刀放在桌上,声音带着沙哑,接过裴喜君默默递过来的一杯热茶,一饮而尽。温热的水流划过喉咙,稍稍驱散了些许疲惫。
“人跑了,但线索留下了。”苏无名指了指桌上摊开的东西。除了那些血符、蛊虫基液,还有几卷从祆祠找到的、用西域文字书写的陈旧羊皮卷。“费老还在研究那些基液,这些羊皮卷,已经请了鸿胪寺精通西域文字的译官在帮忙辨认。喜君根据樱桃的描述,绘制的阿胡拉祭司画像也已下发各门及京兆府。”
裴喜君将一幅刚刚完成的画像推到卢凌风面前。画上是一个面容枯槁、眼窝深陷、眼神阴鸷的老者,高鼻薄唇,带着明显的西域人特征,尤其那双手,指节突出,指甲尖锐,仿佛鹰爪。“根据樱桃和几位参与行动的金吾卫校尉共同确认,画像与那祭司有八九分相似。”
卢凌风盯着画像,仿佛要将这张脸刻进脑子里。“此人手段诡异,能驱动那黑盒邪力,绝非普通祭司。他在‘莲花’组织内,地位恐怕不低。”
“至少是‘香主’一级,甚至可能更高。”苏无名沉吟道,“能与沙娜一同行动,并掌管如此重要的据点,很可能是专门负责与西域邪教联络的关键人物。”
这时,费鸡师顶着一头更加蓬乱的头发,眼眶深陷却目光炯炯地冲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个敞开的小陶罐,里面是那种粘稠的黑色基液。“苏小子!卢小子!有门儿了!”
他小心翼翼地将陶罐放在桌子中央,拿起一根银针,探入基液中,片刻后取出。只见银针探入液体的部分,竟然覆盖上了一层极其细微、几乎肉眼难辨的暗红色絮状物,若不仔细看,还以为是光线反射。
“看到没?看到没?”费鸡师激动地指着银针,“这不是普通的蛊虫基液!这里面混合了那种奇毒,还有…一种极其特殊的蛊虫卵!老夫用秘法催动,这些虫卵几乎处于休眠状态,但一旦遇到合适的环境,或者被某种特定的方式激发,就会迅速孵化!”
“什么样的特定方式?”苏无名追问。
“血!”费鸡师斩钉截铁,“尤其是…中了那种奇毒的人的血!老夫做了几次试验,将之前从莫风尸体上提取的微量毒素滴入这基液,这些暗红色的絮状物就会微微蠕动,活性大增!这玩意儿,恐怕不是用来培育独立蛊虫的,更像是一种…引子,或者追踪标记!”
“追踪标记?”卢凌风皱眉,“意思是,如果有人中了那种奇毒,再接触到这种基液培育出的东西,就会被追踪?”
“或者…被控制?”苏无名想到了莫风那诡异的状态和沙娜驱使黑盒的方式。
“都有可能!”费鸡师搓着手,既兴奋又凝重,“这玩意儿太邪门了!拜血教,名不虚传,真是把血和毒玩出花来了!老夫得继续研究,看看能不能配出抑制或者化解这种感应的药物。”
线索再次指向了那种神秘的西域奇毒。而毒的来源,目前看来,与这个拜血教脱不了干系。
临近中午,鸿胪寺的译官送来了部分羊皮卷的翻译结果。这些羊皮卷年代久远,内容残缺不全,大多记载着一些拜血教的古老教义和祭祀仪式,充满了对鲜血和痛苦的崇拜,看得人头皮发麻。其中一卷,提到了一种名为“血傀”的仪式,声称可以通过特定的毒与血符,将活人逐渐转化为无知无觉、只听命于施术者的“血傀儡”,并获得超越常人的力量。
“血傀儡…”苏无名看着译稿,手指轻轻敲击桌面,“莫风那悍不畏死、状若疯狂的状态,倒有几分相似。但似乎又不完全受控…是仪式不完整?还是这教义本身就有夸大之处?”
“无论如何,这都证明了‘莲花’组织在利用这种邪术。”卢凌风沉声道,“必须尽快找到解毒和克制之法,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就在这时,一名大理寺丞送来了一封公文,面色有些古怪。“苏大人,橘县县尉裴坚派人加急送来的公文,指明要呈送您亲启。”
“我父亲?”裴喜君惊讶地抬起头。自裴坚被贬橘县,父女间虽有书信往来,但通过官方渠道加急送信,还是头一回。
苏无名接过公文,拆开火漆。信是裴坚亲笔所书,字迹略显潦草,似乎写得很急。信中先是例行问安,随后笔锋一转,提到橘县近日发生的一件怪事:县内接连有数名青壮男子莫名病倒,症状皆是起初精神亢奋,力大无穷,数日后便迅速萎靡,气血衰败,药石罔效,最终呕血而亡。死者身上并无明显外伤,但仵作在验尸时,发现死者心口位置,隐约有一个极淡的、用特殊药水绘制的红色莲花状印记,几日后方会消散。当地郎中束手无策,民间谣言四起,有说是瘟疫,有说是妖邪作祟。裴坚觉得此事蹊跷,联想到长安近日风波,不敢怠慢,特此禀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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