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粘稠。撕裂。
时间与空间的概念在狂暴的粒子流冲刷下彻底崩解。林深感觉自己是一块被投入超高速离心机的破布,意识在绝对的虚无和极致的剧痛之间反复拉锯。嵌在右掌的纽扣碎片是唯一的锚点,滚烫灼烧着神经,却也像一颗钉子,将他残存的“存在感”死死钉在这片混沌的洪流中。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永恒。
**噗通!**
沉重的撞击感伴随着刺骨的冰冷,瞬间将他淹没!
不是灼热的熔炉血浆,而是某种粘稠、滑腻、带着强烈消毒水气味和某种……生物碱腥气的**液体**!
视野被一片刺目的、冰冷的白光取代。光线穿透紧闭的眼皮,灼烧着视网膜。
“呃……” 一声微弱到几乎听不见的呻吟从林深喉咙里挤出,带着血沫的腥甜。他猛地呛咳起来,粘稠冰冷的液体涌入鼻腔和口腔,带来强烈的窒息感和化学品的刺激灼烧。
他没死?
跃迁……成功了?
求生的本能驱使着他残破的身体挣扎。左臂(晶体化的部分沉重如铅,布满裂痕,每一次动作都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试图划水,却笨拙无力。右臂剧痛钻心,嵌着碎片的右手根本无法张开。仅存的右腿在粘稠的液体中徒劳地蹬踹。
他像一块即将沉没的朽木,在冰冷的液体中载沉载浮。
涣散的视线艰难地聚焦。
上方,是光滑、冰冷、散发着恒定白光的金属天花板。光线均匀,没有阴影,如同手术室的无影灯,带着一种非人的洁净感。
四周……是透明的、厚重的玻璃壁?外面是……另一个空间?光线太强,他看不清。
他浸泡在一个巨大的、充满冰冷粘稠液体的透明容器里!
“咳……咳咳……” 林深再次呛咳,吐出带着淡绿色荧光的粘液。他的身体沉重得可怕。左半边身体,从肩部到腰部,已经完全被那种深邃、致密的黑色晶体覆盖,表面蛛网般的裂痕在冰冷的液体浸泡下,暂时停止了蔓延,却透出一种死寂的、非生物的光泽。右半边胸膛和腹部,血肉模糊,伤口被淡绿色粘液浸泡,传来阵阵麻木和刺痛,皮肤下残留的烙印纹路在液体中泛着幽暗的红光。
最痛的是右手。那块滚烫的纽扣碎片深深嵌在掌心,边缘的皮肉翻卷焦黑,在冰冷的液体中反而传来更尖锐的灼痛。碎片本身,似乎因为脱离了熔炉核心的高能环境,幽暗的光芒变得极其微弱,如同风中残烛,但那股混乱的权限波动却并未完全消失,像蛰伏的毒蛇。
意识在剧痛和冰冷的刺激下,艰难地拼凑着碎片。
林薇……通道……实验室?
这里是……林薇的地方?她救了他?还是……把他从一个地狱,捞进了另一个实验台?
“滋……生命体征……稳定……异化进程……暂停……能量污染指数……高危……但可控……” 一个冰冷的、毫无感情的电子合成音,突兀地在容器外的空间响起,像是在宣读某种检测报告。
林深猛地抬起头(这个动作几乎耗尽了他残余的力气),布满血丝的右眼透过晃动的粘稠液体和玻璃壁,死死地看向外面。
一个高挑的身影,穿着纤尘不染的白色实验服,背对着容器,站在一个闪烁着无数复杂全息数据流的控制台前。乌黑的长发一丝不苟地束在脑后,露出修长而冰冷的脖颈。
林薇!
她缓缓转过身。
那张脸,依旧美丽,却如同冰雕。没有任何劫后余生的关切,没有阴谋得逞的得意,只有一种纯粹的、近乎冷酷的专注。她的目光,如同手术刀般精准地穿透玻璃壁,落在林深残破不堪、半人半晶的躯体上,最终定格在他嵌着碎片的右手。
那眼神,不像在看一个人,甚至不像在看一个活物。更像是在评估一件刚刚送达的、残次但核心功能尚存的……**仪器**。
“滴答……滴答……” 林深意识深处,那微弱的电子提示音早已消失,但此刻,仿佛有某种无声的倒计时,随着林薇冰冷的注视,在他残存的心脏里敲响。
林薇迈开步子,高跟鞋踩在光洁如镜的金属地板上,发出清脆、规律的咔嗒声,如同敲击在濒死者的神经上。她走到容器前,隔着厚重的玻璃,与浸泡在淡绿色粘液中的林深平视。
她的嘴唇微微开合,声音透过容器内不知名的传声装置,清晰地、冰冷地灌入林深的耳朵,没有任何情绪起伏:
“欢迎抵达安全区,样本L7。”
“体征符合预期阈值。”
“核心污染源(她目光扫过林深嵌着碎片的右手)已成功携带并稳定。”
“异化进程被‘生命维持液β型’强制暂停。”
“现在……”
林薇冰冷的眼眸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其微弱的、难以察觉的……满意?
“进行第一阶段验收。”
她话音未落,一只覆盖着柔性金属外壳、连接着复杂管线的机械臂,无声地从容器顶部的金属结构中探出,如同一条银色的毒蛇,精准地朝着林深浸泡在粘液中的、嵌着纽扣碎片的右手探去!机械臂前端,一个闪烁着蓝光的、多探针的复杂接口,正缓缓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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