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心碎片的温度像团跳动的火,顺着林风的裤袋往里钻。他刚握紧朱砂笔的手突然一颤,殷红的液滴落在黄纸上,晕开朵妖异的花。
“怎么了?” 苏小漓正用指尖卷着自己的长发,黑色吊带裙的领口斜斜垮着,露出的肩头还沾着点早餐时溅到的豆浆。九条狐尾虚影在她身后轻轻晃,扫过茶几腿时带起阵香风。
林风没来得及回答,视野突然被猩红淹没。
碎片里涌出的不是黑气,是铺天盖地的宣纸。泛黄的纸张上爬满歪斜的字迹,像无数条扭曲的蛇,缠绕着个穿蓝布旗袍的民国女学生。她站在黑板前,手里的粉笔断成三截,讲台下的哄笑声震得窗户嗡嗡响 ——
“看她写的‘之’字,像条蚯蚓!”
“听说她爹是摆杂货摊的,果然没教养!”
“别碰她的本子,小心沾了穷酸气!”
女学生的肩膀越缩越紧,手指深深掐进掌心,鲜血滴在宣纸上,晕开的红痕恰好遮住那个被画满叉的 “命” 字。她突然抓起黑板擦狠狠砸向人群,嘶哑的哭喊混着粉笔灰在教室里炸开:“我写得比你们好!我会成为最好的书法家!”
“嗡 ——”
林风猛地回神,冷汗浸透了后背的衬衫。镜心碎片烫得惊人,上面的血色纹路已经凝成个完整的人脸,眼眶处两个黑洞正直勾勾地盯着他,像是在无声控诉。
“看到了?” 苏小漓不知何时凑到他面前,指尖轻轻点在碎片上,“这就是书灵的执念。” 她的妖力顺着指尖注入,碎片上的人脸突然扭曲,发出细若蚊蚋的呜咽,“民国二十六年,圣约翰大学的学生,叫沈青禾。”
林风的心脏像被什么东西攥住。他想起那些歪歪扭扭的 “笔仙索命” 血字,想起书灵用书页组成的拳头,突然明白了什么。“它不是想杀人。” 他的声音有些发颤,“它只是…… 想证明自己写得好。”
林小雅刚咬了口肉包,闻言突然停住:“就因为字写得丑被嘲笑,就害死三个人?” 她皱着眉把包子往桌上一放,“这也太过分了吧!”
“怨气不是一天堆起来的。” 苏小漓走到窗边,望着楼下车水马龙,“你以为她只被嘲笑了一天?” 狐尾虚影在她身后绷紧,“从入学到自杀,整整三年。她的字帖被扔进茅厕,她的手被同学踩在墨水里,连教书法的先生都说她‘朽木难雕’。”
林风的喉咙发紧。他拿起那块滚烫的碎片,人脸的眼眶处渗出两行血泪,滴在他的手背上,凉得像冰。“如果…… 如果当时有人愿意教她呢?”
苏小漓回过头,琥珀金瞳里闪过丝诧异,随即勾起抹玩味的笑:“你想教它?” 她走到茶几前,拿起林风刚画好的辟邪符晃了晃,“用这个?还是用你的混沌血脉?”
林风没有回答。他突然抓起那张画好的符咒,当着两人的面狠狠撕成碎片。黄纸飘落的瞬间,镜心碎片突然爆发出刺眼的红光,人脸的嘴巴张得极大,发出尖锐的嘶鸣,无数泛黄的书页从碎片里涌出,在客厅里疯狂飞舞。
“表哥!你干什么!” 林小雅吓得躲到沙发后面,帆布鞋踢到地上的苹果核,发出清脆的响。
“我教你写字。” 林风的声音异常平静。他从笔筒里抽出支毛笔,又倒了碟墨汁,在宣纸上写下个工整的 “人” 字,“沈青禾,我教你写好看的字,你别再害人了。”
书页飞舞的速度突然慢了下来。人脸定定地盯着宣纸上的 “人” 字,黑洞洞的眼眶里渗出的血泪渐渐变成黑色,滴在地板上,晕开的墨痕像朵将开未开的花。
苏小漓挑了挑眉,往沙发上一靠,饶有兴致地看着这幕。她的指尖无意识地划过锁骨处的狐狸印记,那里还残留着与林风血脉共鸣的余温。这笨蛋总是能做出些出人意料的事,不过…… 她的目光扫过那些蠢蠢欲动的书页,九尾尖泛起淡淡的金光。
林风握着毛笔,又写下个 “生” 字。他的字不算顶尖,却笔画端正,透着股平和的力量。墨香混着檀香在客厅里弥漫,与书页带来的阴冷气息撞在一起,形成种奇异的平衡。
“看到了吗?” 他的声音放得很柔,“横要平,竖要直,就像做人一样,得堂堂正正。”
人脸的嘴巴动了动,像是在模仿他的口型。一片泛黄的书页飘到宣纸上,用边缘沾着的墨汁,歪歪扭扭地画了道横线,却在快要画完时突然颤抖,把线条画成了条扭曲的蛇。
“没关系,再来。” 林风没有催促,耐心地握着毛笔,又写了遍 “生” 字,“慢慢来,别怕。”
林小雅从沙发后面探出头,看着表哥认真的侧脸,又看看那些渐渐安静下来的书页,突然觉得眼眶有点热。她悄悄走到茶几旁,拿起支铅笔,在草稿纸上画了个大大的笑脸,推到书页聚集的地方。
书页轻轻蹭了蹭那张笑脸,像是在回应。
苏小漓的嘴角勾起抹不易察觉的笑。她看着林风耐心教导的样子,看着他手腕上因用力而凸起的青筋,突然觉得这笨蛋认真起来,倒还有点吸引人。混沌血脉的阳气在他周身流转,形成层淡淡的金光,将那些阴冷的书页笼罩其中,却没有丝毫压迫感,反而像在温柔地安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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