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泓偏头躲过,刀锋擦着少女脖颈划过,带起一串血珠。就在这时,他耳中捕捉到一丝极轻微的机括声响。
不是来自前方,而是来自——上方!
赵泓猛然抬头,只见巷墙高处,一个黑影立于雨中,手中弩机正对着自己。那弩造型奇特,通体黝黑,弩身上刻满了诡异的花纹。他欲闪避,却已迟了。
咻——
弩箭破空而来,速度之快超乎想象。赵泓只来得及稍稍侧身,那箭便狠狠扎入他左肩。痛楚尚未传来,先听到的竟是衣帛撕裂般的声响——嗤啦!
那声音诡异非常,不像金属入肉,倒真像是撕开一匹上好的绸缎。
赵泓踉跄后退,撞在湿冷的巷墙上。他低头看去,箭镞完全没入肩头,只留箭杆在外。那箭杆竟是用某种黑色木材制成,上面刻着细密的螺旋纹路。而最可怕的是伤口周围——几乎是在中箭的瞬间,蛛网状的青黑色血管纹路就以伤口为中心蔓延开来,眨眼间已覆盖半个胸膛。
一股灼热伴着奇痒从伤口处扩散开来,仿佛有无数小虫在皮肉下钻行。赵泓咬紧牙关,试图运功逼住毒性,却发现内力如泥牛入海,根本无法凝聚。
“蛛毒噬骨,一刻断魂。”少女轻笑着抹去颈间血珠,那伤口竟已止住了血,“赵都头,您还剩一刻钟性命哦。”
高处的黑影轻盈落地,是个瘦高男子,面上覆着青铜面具,只露出一双毫无感情的眼睛。他看也不看赵泓,只对少女道:“玩够了就走,巡城卫要来了。”
少女点头,却又回头冲赵泓嫣然一笑:“都头大人,若有人能以内力逼出毒箭,或可保您多活半个时辰。试试看呀!”
两人身影如鬼魅般消失在雨幕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赵泓沿墙滑坐在地,呼吸已变得困难。他知道少女说的是实话,皇城司案卷中记载过这种苗疆秘毒——“一刻断魂”,名字直白得残忍。中箭者无一活过一刻钟,死状凄惨无比。
他咬紧牙关,右手握住箭杆,试图运功逼出毒箭。但内力甫动,就觉一阵钻心蚀骨的剧痛从肩头蔓延开来,那蛛网般的青黑色血管纹路骤然发亮,仿佛真的有什么活物在他皮肤下蠕动。一股腥甜涌上喉头,他忍不住喷出一口黑血。
雨水打在他脸上,冰冷刺骨。视野开始模糊,耳边唯有雨声淅沥。恍惚间,他仿佛回到了十年前,第一次执行任务时的情景。那时他还是个毛头小子,跟着老都头追捕一伙江洋大盗,也是在这样的雨夜,也是这般生死一线...
就要死在这里了吗?死在一条无名小巷中,如同那些他曾经追捕过的罪犯。皇城司都头赵泓,最终竟落得如此下场,真是讽刺...
就在意识即将消散之际,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不是皇城司官靴的声音,也不是巡城卫的铁靴声,而是...木底踏过积水的声音,稳定而轻盈,每一步都恰到好处地踏在雨声间歇处,仿佛暗合某种韵律。
赵泓勉力抬头。模糊的视野中,一双僧鞋停在他面前。那是双简单的麻绳编底鞋,却奇异地不染尘埃雨水。鞋底踏碎积水倒映的灯笼光影,那些霓虹色的光斑在水面破碎又重合。鞋面上没有任何装饰,却自有一股出尘之气。
他的视线艰难上移,看到僧袍下摆,素白布料上以金线绣着细密的梵文,在昏暗雨夜中竟微微发光。那些梵文似乎不是绣在表面,而是融入了布料纤维之中,随着步伐轻轻流动,宛如活物。
赵泓用尽最后力气抬手,指尖抓住那僧袍下摆。布料意外地粗糙,却带着某种奇异的温暖。他手指因用力而关节发白,竟将僧袍抓破了一丝。那僧袍看似朴素,实则坚韧异常,若非赵泓濒死时爆发的潜力,绝无可能抓破。
然后,他看见一只修长的手伸到自己面前,掌心朝上。那手中仿佛有微光流转,雨水落在掌心竟不沾分毫,而是化作淡淡雾气缭绕。手指修长有力,指甲修剪得整齐干净,掌心中有一个淡淡的卍字印记,若隐若现。
一个平静的声音穿过雨幕,清晰入耳,仿佛直接在赵泓心中响起:
“施主,可需相助?”
那声音犹如潺潺流水,温润而柔和,仿佛能抚平世间一切的焦躁与不安。然而,在这温润如玉的表象之下,却潜藏着一股让人无法忽视的力量,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赵泓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黑暗如汹涌的潮水般迅速席卷而来,无情地吞噬了他的意识。在失去意识的前一刻,他感觉到肩头的箭伤处传来一阵奇异的温热,仿佛有什么东西正从伤口中被吸出。那蛛网般的青黑色纹路,原本如墨染般浓重,此刻却似乎淡了一些。
雨势愈发急促,豆大的雨点猛烈地敲打着巷子两旁的屋顶,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仿佛是天地间的一场狂欢。僧袍的下摆早已被血水和雨水浸透,湿漉漉地贴在地上。然而,那金线绣成的梵文却在雨水的映衬下,反而越发显得清晰明亮,宛如夜空中闪烁的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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