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时分析室里的空气凝重得几乎能拧出水来。“净火”的阴影如同挥之不去的尘埃,漂浮在每个人心头,混合着能量残骸那令人不适的微弱辐射,带来一种沉甸甸的窒息感。
苏沫已经全神投入到对那些残骸和数据的二次分析中,她与王工凑在吱呀作响的仪器前,低声讨论着一些李信听不懂的专业术语和参数。七号则独自站在一个角落,幽蓝的眼眸专注地凝视着墙壁上投射的、扭曲的能量波形图,似乎在以自己的方式解析着“净化”能量的深层结构。
周队长下达了一连串指令后,又匆匆返回,面色比刚才更加冷硬。“巡逻队已经派出去了,重点监控西南和东南方向,‘熔炉’活跃带的边缘。营地所有出入口和外围哨位都加派了人手。”他看向李信,“陈主事让你先去住处安顿,有任何需要,可以直接找我,或者通过苏首席。在进一步命令前,请尽量留在上层区域。”
这是对合作的保护,也是一种变相的软性监视。
李信点了点头。他知道此刻自己不宜过多参与具体事务,恢复力量和适应新环境才是首要。他看了一眼沉浸在研究中的苏沫,没有打扰,转身跟着周队长指派的一名年轻守卫,离开了临时分析室。
溶洞上层的光线更加晦暗,依赖着悬挂在岩壁上、散发着不稳定黄光的旧时代应急灯和少量油灯提供照明。空气依旧潮湿,但通风似乎好一些,那股刺鼻的混合气味淡了不少。通道两侧的岩壁上,不时能看到用简陋工具开凿出的壁龛,里面供奉着一些难以辨认的、用石头或金属碎片拼凑成的粗糙偶像,或者贴着早已褪色的旧时代招贴画碎片,画面上笑容灿烂的家庭和绿意盎然的风景,与此刻的环境形成令人心酸的对比。
“荆棘营地”建立在这巨大的天然溶洞中,显然已经有些年头了。这里的人们在挣扎求生的同时,也在努力维系着某种属于人类的、脆弱的精神寄托。
年轻守卫沉默寡言,只是在前方引路。他的目光偶尔会飞快地瞥一眼李信手臂上偶尔流转的淡金色纹路,带着好奇与一丝本能的畏惧。
走了几分钟,来到上层东侧一片相对僻静的区域。这里靠近溶洞边缘,能听到更清晰的、从岩缝中传来的、地下深处水流冲刷的呜咽声。一个狭窄的、用锈蚀的通风管道格栅封住的洞口出现在眼前,旁边用红漆歪歪扭扭地写着“旧设备维护间/临时居所”。
守卫停下脚步,指了指洞口。“就是这里。里面有床铺和一些基本用具。食物和水每天会定时送来。苏首席那边忙完,应该会过来。有事按墙上的铃。”说完,他便转身离开,回到不远处一个相对宽敞的岔路口站定,显然那就是他的岗位。
李信伸手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格栅门,一股混杂着机油、灰尘和淡淡霉味的空气扑面而来。
里面比他预想的还要狭小。大约只有十平米见方,空间被一个巨大的、早已停止运转的旧式空气循环机(或者别的什么设备)的主体占据了大半,只留下靠墙的一小片空地。空地上摆放着一张用废弃木箱和钢板拼凑的简陋床铺,上面铺着还算干净的、打满补丁的毯子。一张瘸腿的桌子靠在墙角,桌上有一个缺口陶碗和一把旧军用水壶。墙壁上凿出几个小壁龛,放着半截蜡烛。
唯一的光源,来自房间深处、那台巨大旧设备侧面一个被撬开的检修口,里面似乎连接着溶洞主通风管道,有微弱的天光(也许是上层裂缝透入的)和气流从那里透进来。
条件简陋得近乎原始,但至少是个能遮风挡雨、相对独立的私密空间。对于习惯了废墟和旷野的李信来说,这已足够。
他将随身的小包(里面只有那本日记、几片鳞片和剩余的一点补给)放在桌上,走到床边坐下。坚硬的床板硌得人生疼,但他并不在意。他闭上眼,再次感受体内的状态。
协同修复的效果还在持续,能量在七号点亮的“路标”引导下,缓慢而坚定地修复着透支的损伤。钥匙烙印处传来稳定的温热,不再有爆发后的空虚刺痛。精神上的疲惫,也在刚才短暂的休整和苏沫带来的安宁感中,缓解了不少。
他尝试着主动去感知烙印,不再像之前那样仅仅是被动承受或粗暴驱动。意识如同一缕清风,轻轻拂过那灼热的源头。
起初,依旧是那片熟悉的、蕴含着磅礴力量却混沌难明的“海洋”。但这一次,或许是因为刚刚经历了一次极致的情绪爆发与力量共鸣,或许是因为苏沫和七号的协同修复疏通了某些细微的“河道”,他的“感知”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清晰”了一丝。
他依然无法理解这片“海洋”的本质和全貌,但能模糊地“感觉”到它内部并非完全均质。有些区域能量流转相对平缓温和(比如修复他身体损伤的部分),有些区域则异常活跃躁动(似乎与他情绪剧烈波动时调动的力量有关),而最核心、最深处,则是一片绝对的“沉寂”,如同凝固的太阳内核,蕴含着无法想象的伟力,却又被某种极其复杂的“锁”或“壳”严密地封存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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