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热、狭窄、弥漫着金属粉尘和焦糊气味的通风管道,如同巨兽痉挛的食道。每一次船体在风暴中更剧烈的摇晃,都让管壁发出令人心悸的呻吟,判官感觉自己的身体内壁反复摩擦、撞击,每一次碰撞都撕心裂肺的剧痛。汗水、血水、油污混合在一起,模糊了他的视线,只有前方那被“猫头鹰”炸弹撕裂的出口处透进的、惨白闪烁的电光,指引着方向。
他率先从炸开的管道破口处滚落出来,重重摔在冰冷、湿滑的金属地板上。顾不上疼痛,左手瞬间拔出大腿侧的手枪,身体翻滚寻找掩体!夜莺紧随其后,落地无声,狙击枪已在翻滚中架起。铁壁庞大的身躯最后挤出破口,带着一身的刮伤和油污,落地时发出沉重的闷响,立刻抓起旁边一根断裂的金属支架充当武器。
这里并非观景台,而是观景台下方的设备夹层。空间狭小,堆满了各种粗大的管道、闪烁的配电箱和发出嗡鸣的空调机组。空气潮湿冰冷,与管道内的灼热形成鲜明对比。头顶上方,是观景台厚重的金属地板,隐约能听到风暴的咆哮被隔绝后形成的沉闷轰鸣。唯一的通道,是一架固定在舱壁上的、通往上方检修舱口的垂直金属爬梯。
“安全!”夜莺冰冷的低语响起,她的狙击枪口警惕地扫视着设备间的各个角落。
判官背靠着一根粗大的冷凝水管,剧烈喘息,汗水顺着下巴滴落。他低头看了一眼彻底报废、无力垂落的右臂义肢,内部几处断裂的线缆冒着微弱的电火花,如同垂死的萤火虫。剧痛如同跗骨之蛆,不断侵蚀着他的意志。他强行集中精神,抬头看向那架爬梯。头顶,就是“海王”的巢穴。
“上面。”判官的声音嘶哑,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没有犹豫。夜莺如同黑色的壁虎,第一个攀上冰冷的金属爬梯,动作迅捷无声。判官紧随其后,用左手和双腿的力量艰难攀爬,每一次用力都牵扯着右臂的剧痛,额角的青筋因忍耐而暴凸。铁壁在下方警戒,巨大的身躯堵住了通往设备间的入口。
爬梯顶端,是一个嵌入观景台地板的、直径约半米的圆形合金检修舱盖。舱盖边缘有复杂的机械锁扣,但此刻,其中一个锁扣明显被暴力破坏,边缘还带着新鲜的刮擦痕迹——显然是“猫头鹰”炸弹的杰作,为最后的通道留了门。
夜莺单手攀住爬梯,用合金短刺小心地撬开被破坏的锁扣。一股截然不同的、带着昂贵雪茄烟草、冰冷海风以及…某种难以言喻的腐朽权力的气息,混合着风暴的湿咸,瞬间从缝隙中涌入。
她将舱盖轻轻推开一道缝隙,冰冷的狙击镜片贴了上去。
视野瞬间开阔!
巨大的环形观景台如同漂浮在末日怒涛之上的水晶棺。超过270度的落地防弹玻璃幕墙外,是真正的地狱景象:墨黑色的天空被无数道惨白的闪电疯狂撕裂,巨大的雷声连绵不绝,仿佛天穹在崩塌!同样墨黑色的海水被飓风卷起数十米高的巨浪,如同连绵不绝的黑色山脉,带着毁灭一切的气势狠狠撞在船体上,每一次撞击都让这座海上堡垒发出痛苦的呻吟!冰冷的暴雨被狂风抽打着,疯狂地砸在玻璃幕墙上,发出密集如鼓点般的巨响!
观景台内部却是一片诡异的静谧与奢华。昂贵的波斯地毯吸走了大部分脚步声。真皮沙发、红木吧台、巨大的鲨鱼水族箱(里面的鲨鱼因船体倾斜而焦躁地游弋)、墙壁上悬挂的价值连城的现代派油画…一切都彰显着主人的财富和病态的品味。中央,一张巨大的、由整块黑曜石打磨而成的办公桌后,背对着他们,坐着一个穿着考究丝绸睡袍的身影。
“海王”。
他似乎在欣赏着窗外毁灭性的风暴美景,一只手优雅地摇晃着水晶杯中琥珀色的液体。他的另一只手,随意地搭在办公桌一个造型奇特的金属基座上。基座上方,悬浮着一个拳头大小、散发着柔和蓝光的球体——正是那枚被“猫头鹰”觊觎的“血珊瑚-7”活体样本!样本在蓝光中缓缓脉动,如同一个微缩的、邪恶的心脏。
整个观景台空间,弥漫着一股肉眼不可见、却让夜莺狙击镜中的热成像和运动传感器瞬间失效的强烈电磁干扰场!干扰源,似乎来自“海王”座椅下方和办公桌的某些位置。
“目标确认。强电磁干扰场覆盖。无法锁定。样本在他手边。”夜莺的声音如同冰珠落入金属盘,清晰而冰冷地传入判官和下方铁壁的耳中。
就在这时,办公桌上的一个隐藏式扬声器,突然响起了“海王”那经过变声处理、如同金属摩擦般冰冷沙哑的声音:
“爬虫们…终于钻出你们的下水道了?”他的身体依旧背对着他们,声音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戏谑和毫不掩饰的厌恶。“看看窗外,多么壮丽的终章!深渊女王号,与风暴共舞,最终…归于风暴!而你们,将作为这伟大落幕的…第一缕祭品!”
他缓缓转过那张覆盖着半张银色金属面具的脸。面具下的眼睛,是浑浊的黄色,如同爬行动物,里面没有丝毫人类的情感,只有极致的冷漠和掌控一切的傲慢。他的目光似乎穿透了检修舱盖的缝隙,精准地落在了夜莺的狙击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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