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宗上空,时间仿佛被无形的力量冻结。楚砚那句轻蔑的“就这?”如同冰冷的锥子,刺穿了所有幸存者的耳膜,更碾碎了他们残存的侥幸与认知。天地间一片死寂,连风声都销声匿迹,唯有那悬浮于空中的暗金身影,周身流转的寂灭道则发出低沉的嗡鸣,如同宣告末日的序曲。
玄玑真人搀扶着气息微弱的玉衡真人,指甲深深掐入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滴落,他却浑然不觉。丹老瘫坐在昏迷的青云宗主身旁,老眼浑浊,望着那道身影,嘴唇哆嗦着,却发不出半点声音。残存的长老和弟子们,仰望着那个轻易湮灭七煞魔君致命一击、视在场群雄如无物的存在,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震撼与荒诞。他们拼尽一切、付出惨重代价守护的“寂昀真人”,苏醒后展现的力量,却是一种让他们感到自身渺小如尘埃的绝对碾压。这并非拯救,而是一种更为深沉的、关乎存在意义的否定。
楚砚(或者说那苏醒的帝者意识)对下方的死寂与绝望漠不关心。他那双暗金漩涡般的眸子,缓缓扫过狼藉的山河,掠过那些隐匿在虚空裂缝中、因极度恐惧而瑟瑟发抖的窥探神念,最终,定格在了自己这具新生的、近乎透明的躯壳上。他似乎在进行某种最后的“校准”。仙帝经文薄片悬浮于其眉心前三寸,缓缓旋转,其上裂纹如同活物般蠕动,吞吐着混沌气流。薄片与眉心那枚已然化为实质剑印的暗金日轮之间,产生了一种奇异的共鸣,仿佛钥匙与锁孔的最终契合。
“嗡——”
一声并非来自外界,而是源于大道本源的震颤,以楚砚为中心扩散开来。这声音不高,却让所有人的金丹、元婴乃至灵魂都为之战栗,仿佛某种沉眠万古的禁忌机制,被正式激活了。
下一刻,楚砚缓缓抬起了右手。动作看似缓慢,却牵引着整片天地的规则随之扭曲。他并指如剑,指尖并未凝聚光华,反而呈现出一种极致的“无”,仿佛连光线和空间都被那指尖吞噬。与此同时,其眉心处的暗金剑印骤然亮起,不再是温和的流转,而是爆发出刺目欲裂的锐芒!那光芒并非向外辐射,而是疯狂地向内收敛,尽数汇聚于他那并拢的剑指指尖!
一股无法形容的“势”,开始以楚砚的剑指为核心,疯狂攀升、凝聚!
这“势”并非灵力的堆积,也不是威压的释放,而是一种纯粹的、指向“终结”本身的意志体现。天空中的晦暗云层被无形的力量排开,露出背后扭曲的星空。大地之上,所有残存的阵法符文尽数黯淡,仿佛被剥夺了所有灵性。就连远处那些仓皇逃窜的遁光,也如同陷入琥珀的飞虫,速度骤减,难以移动分毫!整个青云宗及其周边万里虚空,仿佛被拖入了一个独立的、唯有“寂灭”这一种规则的领域!
“那……那是什么?”玉衡真人声音干涩,他感到自己的元婴正在哀嚎,一种源自生命本能的、对绝对消亡的恐惧,扼住了他的喉咙。
玄玑真人面色惨白,死死盯着楚砚的指尖,那里仿佛正在孕育一个能吞噬一切的微型黑洞:“是剑意……但……但绝非寻常剑意!这是……弑仙之剑!”他想起了之前那惊鸿一瞥、重创宗主的恐怖剑意,但眼前的这股“势”,比那时何止强盛了百倍!它更加凝练,更加纯粹,充满了对高维度存在、对永恒概念本身的否定与杀意!
楚砚的躯壳在这股恐怖“势”的凝聚下,那透明的轮廓开始变得模糊,仿佛要融入这片被寂灭规则充斥的虚空。唯有那根并拢的剑指,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沉重,仿佛成为了这片天地的唯一支点!
“咔嚓……咔嚓嚓……”
细微的碎裂声响起,并非来自实物,而是源自空间本身!以楚砚的剑指为中心,一道道细密的黑色裂痕开始向四周蔓延,如同破碎的镜面!这些裂痕并非虚空裂缝,而是规则被强行撕裂、显化出的“道伤”!裂痕所过之处,万物失声,色彩褪去,只剩下最本质的灰暗与虚无。
“弑仙……一剑……”丹老喃喃自语,眼中充满了绝望,“他……他要用这一剑,斩向何处?”
没有人能回答。但所有人都能感觉到,这一剑一旦发出,目标绝不会是下方这些“蝼蚁”。它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宣告,一种对更高层次、更遥远存在的挑战与锁定!
楚砚那双暗金漩涡般的眸子,穿透了层层虚空,望向了无限遥远的星空深处。他的目光冰冷、淡漠,却又带着一丝……期待?仿佛沉睡太久的美食家,终于嗅到了值得品尝的猎物气息。
在他目光所及的尽头,那片连星辰都稀疏暗淡的深邃黑暗中,似乎有什么古老而庞大的存在,被这股突如其来的、充满敌意的寂灭剑意所惊动,传递出一丝微不可察的涟漪。
这丝涟漪,极其微弱,却仿佛点燃了最后的引信。
楚砚嘴角,似乎勾起了一抹微不可察的、冰冷到极致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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