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天鹰带着阿道夫穿过托斯卡纳起伏的丘陵时,晨雾还未完全消散。露水沾湿了少年沾着颜料的裤脚,他怀抱着画夹的手指节发白,仿佛捧着圣物。远处赭石色的庄园逐渐显现在橄榄树林间,哥特式尖顶刺破淡青色的天幕,惊起一群白鸽。
“这就是华尔兹公爵的葡萄庄园。” 赵天鹰勒住马缰,看着少年被朝阳染成金色的侧脸,“不用紧张,维也纳美术学院那帮蠢货,不配评价你的画,我很看好你。”
少年抚摸着画夹边沿的磨损处,那里还沾着去年冬天在美泉宫写生时雪水晕开的颜色。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咳得整个身子都在马背上摇晃 —— 自打上个月在桥洞下发烧后,这毛病就落下了。
纪沧海站在铸铁雕花大门前,看着晨风掀起少年亚麻衬衫的衣角。当看清他画夹边缘露出的半截教堂尖顶时,他瞳孔骤然收缩,与前世在慕尼黑画廊看到的《慕尼黑音乐厅广场》如出一辙。
“你好,孩子,我是赵天鹰的老板,纪沧海。”纪沧海走上前伸手拍了拍年轻人的肩膀。
“您好,公爵阁下,我是……”他有些受宠若惊的准备自我介绍。
“叫我纪先生就行,我知道你叫什么,”纪沧海打断了他的对话,“但是你的名字比较拗口,我给你起个名字,以后用这个名字和我交流。”两章前的疯狂修改让他的嘴角忍不住的抽动。
“名字?……纪先生。”
“名字只是人生的囚衣,亲爱的孩子。”纪沧海轻抚过他画夹的边缘,“那些维也纳的老学究用束缚你,就像美术馆用画框禁锢梵高的星月夜。”他突然露出鲨鱼般的笑容,“不过别担心——他用指尖敲击画板发出哒哒声,我恰好擅长打破画框。”
“知道美第奇家族和米开朗基罗的第一次见面吗?他们给米开朗基罗取名‘小恶魔’——”纪沧海撇了撇嘴看向年轻人,“最讽刺的是,结果他真用《最后的审判》把教皇的虚伪钉上了西斯廷天顶。”
他盯着年轻人的眼睛,认真的问道,“现在轮到你了...希晓勒如何?这个名字会在未来让某些人看表时手抖。”
赵天鹰忍不住插嘴,“老大,改的太少了,出事了还得折腾。”
“希晓夫?这都快成沙俄名字了,总不会出问题了吧,嗯,就叫希晓夫吧。”纪沧海摸了摸下巴,很满意自己的定名。
“晓晓和你有仇啊,非得带晓。”赵天鹰忍不住吐槽道。
希晓夫摸了摸脑袋,“纪先生,只是……您不是要买画吗?没必要吧……”
“这是东方传统,昵称,懂吗?就像荷兰的昵称燕子。”纪沧海不再理会希晓夫的嘀咕,拉着他走向了葡萄庄园。
三人漫步在庄园中,薄雾将远处连绵起伏的山丘和错落有致的葡萄藤都包裹在一层朦胧的诗意之中。
“希晓夫,听说你画遍了维也纳的屋檐?” 纪沧海接过少年颤抖着递来的画纸,羊皮纸背面还粘着当铺的标签。他食指抚过圣斯蒂芬大教堂的飞扶壁,石膏粉混合着煤灰的触感刺痛指尖 —— 这是少年在建筑工地顺来的工程图纸背面。
希晓夫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纪先生,他们说我的透视是魔鬼的视角。” 他忽然指向画中教堂阴影里蜷缩的流浪汉,“可这才是真实的维也纳!那些学院派的老古董,只会在沙龙里画果女!”
众人走到葡萄架下的石桌前坐下,赵天鹰用匕首削着苹果,刀尖有意无意地划过希晓夫带来的《流浪者之家》。画中贫民窟的砖墙正在渗血——是少年用铁锈混合赭石调的颜料。
“哈哈,他们懂什么,艺术是什么?是每个人眼中对世界认知的投影,你观察到的,你感受到的,你想表现的才是你的艺术,何须在意他人的目光,按照别人的想法去画画,技艺再高超也终归是个画匠,而不是画家,来~看看你带来的作品!”纪沧海说着就要打开希晓夫带来的画夹。
“咕!”奇怪的声音传来,希晓夫脸色唰的红了。
纪沧海看了看啃苹果的赵天鹰,伸脚踹了他一下:“你就是这么对待咱们客人的?”
“和赵先生没关系,是我听说您要看我的画,直接就要求过来了,赵先生有要先和我吃完饭再来的。”希晓夫忙不迭的阻拦时,腋下的画夹掉在地上,纪沧海眼疾手快的扣住夹口,帮他抓住。
“谢谢!”希晓夫没想到纪沧海那么珍视他的画作,忙不迭的感谢道。
纪沧海笑着对希晓夫和赵天鹰说:“走,先去吃饭,吃饱了我们再慢慢聊艺术。在托斯卡纳,美食也是一种艺术呢!”
“希晓夫,品品这瓶 1892 年的基安蒂。” 纪沧海亲手为他斟酒,水晶杯壁上的葡萄藤蔓花纹与园中的藤蔓相映成趣,“葡萄来自庄园后山,酿的时候特意留了三成青果,苦涩里带着回甘。”
希晓夫盯着杯中酒液,喉结微微滚动。他破旧的帆布包还紧紧抱在膝头,里面装着未完成的《维也纳圣斯蒂芬大教堂》草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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