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顶又一颗硕大的水珠,挣脱了苔藓的束缚,不偏不倚,正正砸落在纪沧海紧蹙的眉间,冰凉的触感让他身体微微一震,他抬手抹脸的动作突然顿住,手指停留在额前的水渍上,仿佛被那滴水的寒意冻结了思绪。
下一秒,他深邃的眼眸中精光暴涨!
“让孟庆斌把他手里所有的无人机全调过来,”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叫孙柯和张成山也来,带上他们手里的好玩意!”他锐利的目光扫过一脸果然没我啥事表情的诸葛川,“还有你!别摆那副死样子!你们诸葛家祖宗不是会借东风吗?借个雾就不会了?!”
“借雾……”诸葛川一脸的黑人问号。
“明白了,我也跟着过去吧……”李雨菲的虚拟影像一阵闪动,直接消失在原地。
“明白啥了?我们是在讨论同一个问题吗?”诸葛川有点怀疑自己的智商了。
翌日,坑道深处的战前会议室,唯一一盏煤油灯挂在支撑原木上,火苗被渗入的冷风吹得忽明忽暗,将围坐在弹药箱旁的人影拉扯成扭曲晃动的巨人,投射在潮湿、布满苔痕的土墙上,如同地狱群魔乱舞。
压抑的呼吸声、水滴落地的嘀嗒声、远处隐隐传来的、仿佛大地脉搏般的鬼子集团规模移动的闷响,构成了死亡交响乐的前奏。
纪沧海蹲在弹药箱前,翻着李雨菲带来的物资设备,一架架无人机整齐的排列在洞穴内,看的朝鲜义勇军和黑龙军指挥员一阵错愕,他们是第一次接触这些没有伪装成鸽子的无人机,金属外壳加精密的设计,还有那忽闪忽闪的亮光看的他们一阵心惊。
李雨菲将一份还带着潮气的侦察报告拍在弹药箱上,纸张边缘沾着未干的墨迹,恰巧下坠的水滴落在上面晕出了墨渍,“你确定要这么打吗?队长,这是整整三个齐装满员的甲等师团!七万二千把上了膛的刺刀!茂山的18师团补充团,昨晚刚接收了从元山港转运来的二十车皮弹药,他们的仓库现在塞得连只耗子都钻不进去!不动用榴弹、坦克、飞机,很难吃掉这么大的部队啊。”
负责无人机操控的孙柯猛地抬起头,眼睛瞪得溜圆,满是难以置信:“队长!我们能动用的只有一千名黑龙军战士,还有……还有孟哥那边拼凑出来的这几百架无人机!咱们这边的库存都给南方和西伯利亚了……这火力投送量连鬼子一个联队的炮火覆盖都比不上!这……这怎么打啊?”两年没怎么打仗的他,已经摸不清楚该如何去以少胜多了。
“我……我算半个战斗力!”角落里,黑龙军的工兵队长王铁柱瓮声瓮气地开口,他正笨拙地用牙咬着绷带,试图给自己在挖掘坑道时意外被落石砸伤的右臂包扎,鲜血已经渗透了纱布,在昏暗的光线下呈现出深褐色,“妈的,这破石头……老子右胳膊使不上劲了,但左手还能拉弦儿!”
”你这战前自残的,“诸葛川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试图用玩笑驱散阴霾,“不知道的都得给你按逃兵论处!开完会我给你扎两针,保证明天你上战场生龙活虎的。“
坑道内响起几声干涩、短促的苦笑,很快又被沉重的沉默吞噬,水滴从顶壁渗落,在韩勇的钢盔上敲出单调而催命的节奏。
纪沧海的目光扫过众人,又再次从脑海中过了遍战役模拟,淡淡的开口道。
“孙柯。”他的声音不高,却在坑道里激起清晰冰冷的回响,“你的声波干扰器最大有效覆盖半径,在理想状态下是多少?”
孙柯下意识推了推滑落的眼镜,专业本能让他脱口而出,“理论最大半径八百米!但实际效果受环境影响极大!雾越浓,声波衰减越快,干扰效果呈指数级下降!而且鬼子现在……”他猛地刹住话头,因为所有人都听到了,头顶土层再次传来沉闷的、有节奏的震动!不是炮击,而是规模庞大的辎重车队,沉重的马蹄和车轮正碾过他们头顶的地表!那声音如同巨兽的脚步,踩在每个人的心尖上。
“轰…隆…轰…隆…”
泥土簌簌落下,落在钢盔上,落在肩头,落在弹药箱上,韩勇的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手中紧握的八一杠步枪,枪栓部位发出一声细微却刺耳的金属碰撞声,在地道中格外清晰。
“怕了?”陈宏生面无表情,正熟练地将一颗颗黄铜子弹压入弹仓,黄铜在煤油灯下泛着冷冽的光泽,他是黑龙军的老兵,从黄岗起义到齐齐哈尔,又一路杀到这里,眼神早已淬炼得如同磐石。
韩勇用力摇头,年轻的脸庞绷得紧紧的,却把步枪攥得更紧,“不……不怕!就是……就是觉得……七万多人啊……他们就算一人吐口唾沫,都能把咱们这坑道给淹了……”他的声音越说越低,透着一股面对绝对数量碾压时的本能绝望。
纪沧海缓缓站起身,动作并不快,却带着一种山岳将倾般的压迫感,他拔出腰间那把陪伴他征战多年的战术匕首,“铮——!”一声锐响,匕首闪着寒光,精准无比地钉进了土墙上那张巨大的、标注着鬼子三个师团庞大集结地的作战地图!刀尖深深刺入猩红色标记的中心,刀身在煤油灯下微微颤鸣,映出他半边冷硬如铁的侧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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