载沣点头:“这是自然,朝廷可下旨,从山东、直隶等地招募流民,充实朝鲜……”
“不够。”朱云飞打断了他,声音不高,却惊得载沣一个激灵,“王爷,东三省为了支撑龙国、绝岛、印度等地的开拓,已先后抽调近五分之二的人口,青壮几近枯竭。如今朝鲜数百万口之众,地域广袤,非区区数万流民可填。而且,这仅是朝鲜一地。”
他站起身,走到那幅地图前,手指划过一个个被标记的区域:“龙国,地广人稀,两百万人撒进去,如同石子投入大海。绝岛,移民六百八十万,仅是种子,开发万里疆域,杯水车薪。印度,我们虽已完成了当地民众的迁徙,空出了地方,但实际控制区域仍需大量民力填充。安达曼、南海诸岛,也都需要驻军、设治。更遑论……”他的手指最终停在了小日子列岛的位置,虽然没有明说,但那片并不怎么好吃的鸡肋似乎已经被龙国惦记上了。
载沣的脸色随着朱云飞的指点越来越白,他感到喉咙发干:“制台……你的意思是?”
朱云飞转过身,目光如炬,盯着载沣:“王爷,我们的摊子铺得太大了。扩张的速度,远远超过了我们的预期,或者说,超过了东三省现有核心人口能支撑的极限。我们缺人,缺受过基本教育、能被有效组织动员的人口。不仅仅是士兵,还有官员、教师、工程师、工人、农民!没有足够的人口基数,打下的疆域不过是无根之萍,随时可能得而复失,更别提建设与发展。”
他顿了顿,语气加重,每一个字都像锤子敲在载沣心上:“东三省,已经榨干了。而关内,亿万同胞,却仍困于这腐朽的体制之下,人力、物力、财力,在内耗中空转,在贪腐中流失,无法有效整合,无法为这前所未有的开拓事业提供支撑。”
载沣猛地站起来,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制台!你……你此言何意?难道我大清亿兆黎民,不是华夏子民吗?朝廷……朝廷亦可下旨,鼓励移民实边……”
“王爷!”朱云飞再次打断他,语气中带着一丝不耐,“您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现在的清廷,还有多少动员力?政令不出紫禁城者几何?各地督抚阳奉阴违者几何?层层盘剥之下,真正能到百姓手中,能转化为有效移民和建设力量的,又有几分?更何况,观念桎梏,乡土难离,没有强有力的组织和新政引导,指望一纸空文就能让百姓背井离乡,去万里之外拓荒?”
他向前一步,逼近载沣,压迫感十足:“王爷,时代变了。我们面对的,是一个全球争霸的时代,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列强环伺,即便被我们暂时打残的倭寇,其本土未损,工业基础尚在,假以时日未必不能恢复。我们若不能尽快整合内部资源,将庞大的人口潜力转化为实实在在的国力和开拓力量,待列强缓过气来,或者新的挑战者出现,今日之疆域,明日就可能成为他人觊觎的肥肉!甚至……这华夏本土,能否保全,亦未可知!”
“你……你危言耸听!”载沣脸色煞白,后退了一步,脊背撞上了冰冷的紫檀木椅背,“我大清立国二百余年,根基深厚,岂是你说……说亡就亡的?况且,有你们在东三省,有并肩王在海外,谁敢轻易犯我疆土?”
“根基深厚?”朱云飞几乎要冷笑出声,他强压下讥讽,语气转为一种近乎残酷的平静,“王爷,您是真不明白,还是不愿明白?这根基,早已被蛀空了!从1840年到现在,七十余年,丧权辱国条约签了多少?赔了多少款?割了多少地?民心士气还剩多少?朝廷中枢,派系倾轧,贪腐横行;地方督抚,尾大不掉,各有算盘。军队,除了少数新军,大多不堪一击。财政,寅吃卯粮,债台高筑。这样的‘根基’,如何应对这千年未有之变局?如何支撑我等开拓万里的伟业?”
他深吸一口气,终于抛出了此行的核心目的:“王爷,并肩王让我转告您。当前的局面,已非维持旧制所能应对。为了整合华夏之力,应对未来挑战,为了不使我们打下的基业因后方不稳、人力匮乏而功亏一篑,必须做出改变。”
载沣的心脏几乎停止跳动,他死死盯着朱云飞:“什……什么改变?”
朱云飞迎着他的目光,一字一顿:“结束帝制,和平移交政权。由我们,来主导建立一个全新的、高效的、能够最大限度动员和利用华夏人力物力的政治架构。”
“轰——!”
如同惊雷在脑海中炸响,载沣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发黑。他踉跄了一下,扶住椅背才没有摔倒。尽管早有预感,但当这话从朱云飞口中如此清晰、如此直白地说出来时,他还是感到了一种灭顶般的恐惧和荒谬。
“你……你们……这是谋逆!是造反!”载沣的声音尖利得变了调,指着朱云飞,手指颤抖,“爱新觉罗氏待你们不满!先太后赐封并肩王,本王视你为肱骨,东三省任你施为,要钱给钱,要权给权!你们竟……竟如此狼子野心!想要夺我大清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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