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饿了吗？我去给你楼下食堂看看有没有吃的，给你带一点吧。”
“好，谢谢。”
拉薇轻轻推开病房门，身影彻底消失在走廊尽头。
房间里只剩仪器低鸣，和窗外隐约传来的警报回响。
信靠在床头，呼吸仍有些吃力。
可他的心，比任何时候都清醒。
就在他准备闭眼休息时，余光瞥见床边多了一张折叠整齐的纸条。
他伸手拿过，展开——
信：
如果你能看见，说明你已经醒了。
打电话给我好吗？
有些话……我想亲自跟你说明白。
——Dr.Meredith(梅瑞狄斯博士）
字迹清瘦而坚定，像极了欧泊任职时期那个从不慌乱的女人。
他盯着那行字看了很久，指尖轻轻摩挲着纸面边缘。
几年前，信的心脏停跳、在总部的手术室里，依靠着电击重启和一系列的抢救、他在意识模糊中听见的第一句话——“活下来了，梅瑞狄斯博士。”
那时他还不知道这个名字意味着什么。
现在，他拨通了号码。
电话只响了一声就被接起。画面上，梅瑞狄斯正襟危坐，十指交叉在眼前，平静的盯着摄像头中的白发少年。
“你醒了。”梅瑞狄斯率先开口，一如既往地平静，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松懈。
“是你救了我第二次。”信低声说，“第一次是在手术台，这一次……我不知道该怎么算。”
“不用算。”她说，“我只是希望，你还记得自己是谁。”
短暂沉默后，她开始讲述——没有情绪渲染，没有控诉怒吼，只是陈述事实：
施罗德早已不再是最初那个追求秩序与稳定的领导者。
“轮回计划”从一项用于治疗创伤记忆的技术，演变为系统性控制特工思想的工具，正是在他的默许下完成的。
而最近三次“记忆重置”的执行对象，根本不是叛逃者——而是发现了武器研发部部门秘密实验的内部调查员。
“他们用‘净化程序’清除异己，再用‘锚点植入’制造绝对服从的傀儡。”
“你哥哥令，就是最新一代‘忠诚模组’的测试成功案例——他记得一切，但他并没有选择相信施罗德所说的每一句话。有些文件，我想...等你康复回到纽特朗的时候，我在亲自传送给你吧。毕竟那个时候，施罗德已经不在人世了。”
信的手指猛地收紧。
“施罗德...我哥...不在人世？不可能……令他不会……”
“他不是‘不会’，他是‘不能’。”梅瑞狄斯打断他，“
你猜想的没错，只不过，会有人出手的。而且，令的情感判断已经被重构。你以为你们之间有隔阂？不，信，是你必须站在光明之中，而你哥只能背负黑暗，无法更改。”
信怔住了。
他想起哥哥最后一次看他时的眼神——不是冷漠，不是厌恶，而是一种近乎悲悯的平静。
就像看着一个尚未被“纠正”的病人。
“那你为什么现在才联系我？”他声音沙哑，“如果你知道这些……为什么不早站出来？”
“因为我曾经也是共犯。轮回计划最初的模板不是如此，很可惜，它被欧泊的高层占有后...”她的声音低了下来，“我得出的研究理论被利用，名字被抹去，但我活了下来。不是为了复仇，是为了引领这个世界，摆脱最终走向灭亡的终局。”
她顿了顿，轻声说：
“信，我知道你不会轻易相信一个背叛欧泊之人的话语，我也不会强留你在普雷顿待得太久。过两天吧，我会让拉薇亲自送你去飞艇场返回欧泊总部。”
“回去？回纽特朗总部？”信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是的。”她说，“回到施罗德身边。不是背叛欧泊，而是守护它真正的初衷。观察他的一举一动，记录每一次异常指令的下达路径。等到那一天——当芙拉薇娅行动时，我们需要一个人，在系统内部切断应急封锁协议。”
“你让我当内应？”
“不要那么谨慎，孩子，我只是想让你看清欧泊的黑暗，他需要被革新，需要铲除掉那些旧势力，建立起新的秩序。”她纠正道，“欧泊不该由一个人说了算。而你……是我唯一敢托付这双眼睛的人。”
信久久未语。
窗外，夜色渐渐降临在普雷顿，基地的灯光如同星辰般冷峻排列。
那是他曾誓死守护的地方，也是正在吞噬人性的机器。
“博士，我凭什么相信你？”他终于开口。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极轻的叹息。
“你不该信我。”她说，“但你应该信你自己——送你一句令的嘱托吧，他希望你永远活在光明下，成为引领卡丘世界继续繁荣下去的那个救世英雄。”
又是一阵沉默。
然后，他问：“如果我答应你……接下来该怎么做？”
“什么都不用做。”她说，“先活着。回到岗位，恢复训练，像从前一样执行任务。唯一不同的，是你要开始记住——每一个被‘清除’的名字，每一条被删除的日志，每一个突然调职的同事。”
“就这样？”
“就这样。”她说，“直到我再联系你。”
临挂断前，她忽然说：“抬头看看摄像头，信。”
他下意识抬头。
透过玻璃反射，他看见自己的双眼——漆黑、深邃，眼底嵌着微弱蓝光的芯片接口。
而她却说：“别看那个。我看的，从来都不是芯片。”
她停顿一秒，声音温柔却坚定：
“我看的是你的眼神。它还没死。这就够了，信。你还是那个我熟知的、永远忠诚于真相的纯真孩子。”
电话挂断。
房间里重归寂静。
信缓缓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出太多画面：
拉薇在总部训练场上与自己挥洒汗水的身姿；
令那双平静得令人恐惧的眼睛；
还有梅瑞狄斯——那个曾把他从死亡边缘拉回来的女人，如今正把他推向另一个“深渊”。
可这一次，是他自己选择了踏入。
他睁开眼，望向天花板，轻声说：
“……我会回去。”
“但我不保证会按照他们的规则行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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