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爷爷的儿子,我堂叔,是个胆大心细的汉子,自己背上干粮,日夜不停赶去云寂寺。两天后,他真把慧明师父请回来了。
老和尚是真老了,脸上皱纹像老树皮,一只眼睛灰蒙蒙地闭着,另一只眼却亮得吓人。他穿着补丁摞补丁的灰僧袍,挂着根磨得发亮的木棍,风尘仆仆的,却不见累。
他顾不上歇,只喝了碗清水,就让我堂叔领着,围着青石村慢慢地、仔细地转了一圈,尤其在村头那片老竹林边上,停了很久。他一会儿蹲下抓把土闻闻,一会儿摸摸竹竿,那只独眼利得很,好像能看透地底似的。
转完一圈,他回到村里,对着围上来、又盼又怕的乡亲,就说了两个字:
“竹妖。”
乡亲们你看我我看你:“竹……竹妖?师父,啥是竹妖?”
慧明师父盘腿坐在石头上,慢慢说:“万物有灵,年头久了,得了机缘,吸了精气,就能成精怪。竹子嘛,中间是空的,一节一节的,性子凉。你们村头这片竹林,怕是年头不短了,又得了些不该得的‘养料’(他说到这儿,独眼扫过众人,大家想起那晚的“仙酒”,都打了个冷战),里头有一株就生了灵性,成了竹妖。竹子本来没心没肺,没肝没胆,空有个样子。这竹妖成了精,就想着补全自己,所以嘛……专找活人,挖他们的五脏六腑,塞进自己身子,想长得齐全点,道行深点。”
“它吃……吃人的心肝?”有人吓得声都变了。
“就是。”老和尚点头,“月圆夜,天地间那股阴气最旺,妖怪活动最方便。它就趁这晚上出来,找被它‘酒符’标记的人,先把魂儿勾走,让人睡得死死的,再开膛破肚取内脏。因为是妖法勾魂,所以死了的人看着不痛苦,也不挣扎。”
全对上了!乡亲们又恨又怕,齐刷刷跪下:“求师父救命!除了这害人的妖怪!”
慧明师父让大家起来:“这妖怪待得年头长,又吃了‘人脏’补身子,已经成气候了,不好对付。不过既然害了人,就不能留它。”
他吩咐下去,让各家各户把存的小米都拿出来。然后他亲自在每户人家的门前、窗下,用小米撒出些奇奇怪怪的图案,像字不是字,像符不是符。一边撒,一边低声念经。撒完后,他郑重交代全村:
“今晚,不管听见外面有啥动静——风声、雨声、敲门声、哭喊声,哪怕是你们亲人的叫唤声——记住,千万别开门,千万别答应,更别跨出这米线一步!不然就是白送命,佛祖也救不了。”
天黑下来,恐惧像墨汁一样渗满了山村。家家户户早早关紧门,吹了灯,大人把孩子搂得紧紧的,青壮年握着锄头柴刀守在门后,连狗都被捂了嘴,吓得直抖。
上半夜,静得吓人。
到了半夜子时左右,怪事来了!
先是村头竹林那边,传来一阵让人牙酸的“嘎吱嘎吱”声,好像无数竹子在被巨力拧着、掰着。接着,狂风没来由地平地刮起,那风邪性得很,不像平常的山风,它卷着沙子石头,发出尖厉刺耳的呼啸,像是有成千上万的冤魂在哭。风声里,好像还夹着竹子猛抽的“噼啪”声,和什么重东西拖过地面的“沙沙”声,由远及近,像是绕着村子转圈,在找地方钻进来。
好多人家都听见清楚的“敲门声”,不紧不慢的,甚至有的还传来学亲人说话的、急急的叫唤:“爹,开门啊,是我!”“孩儿他娘,外头冷,让我进去!”声音学得一模一样,听得人心都要碎了,差点就要去开门。可想起老和尚的交代,又看见门前那些在狂风中一动不动的小米图案,只能死死咬着嘴,捂着耳朵,任凭冷汗湿透衣裳。
这场狂风鬼哭的吓人景象,一直闹到东边天发白,村里公鸡打第一声鸣。
突然间,一切全静了。
好像刚才的一切,只是大伙儿一块儿做的噩梦。
太阳出来,村里安安静静的。人们提心吊胆地打开门,只见房前屋后一片乱,落叶碎石满地都是,可那些小米撒的图案,却好好的,在太阳底下泛着淡淡的金色。
那位慧明师父,连同村头竹林边那个小木屋,都没影了。只有村口老槐树下,用树枝划了几个字:
“妖已除,守本心。勿贪外物,平安是福。”
至于他到底咋降服的竹妖,用了啥法宝,跟竹妖怎么斗的法,他一句没提。村民们对着那行字磕头谢恩,然后一起动手,把村头那片老竹林砍得一棵不剩,连竹根都挖出来烧成了灰。
打那以后,青石村再没出过那种吓人事。只是每年七月十五,村里的老人还是会望着月亮叹气,叮嘱小辈:路边的野酒别乱喝,陌生人的好处别瞎拿。而那晚“莫先生”变出来的铜酒杯,在出事后第二天,全都化成了一滩又粘又臭的黑水,渗进土里,再也找不着了。
这么多年过去,我离开山村,见了世面,可想起这事,还是觉得后背发凉。那竹妖变的“美酒”,到底是啥玩意儿?慧明师父撒的小米,又藏着啥门道?有些界线,本来就糊里糊涂;有些代价,远不是当时一杯喝着像“甜水”的东西能付得起的。山精野怪的说法,信不信由你,可那份对不知道的东西该有的小心,总该留着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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