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像一块浸了墨的绒布,把整个青藤中学裹得密不透风。苏软坐在书桌前,指尖还残留着征集箱里那张便签纸的粗糙质感,白色的稿纸上,用蓝黑墨水写的一行字仿佛还在眼前跳动——“1988年毕业照在老教学楼顶楼的旧储物柜里”。
台灯的光晕圈出一小片暖黄,她反复摩挲着手机屏幕,上面是半小时前和陆时衍的聊天记录,最后一条是他发来的:“明早七点,老教学楼门口见,带好手电筒和手套。”
苏软起身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缝隙,晚风带着秋夜的凉意涌进来,吹动了窗帘。不远处的老教学楼像一尊沉默的巨兽,矗立在校园西北角,黑漆漆的窗户如同空洞的眼窝,透着说不出的诡异。这栋楼已经闲置了十五年,自从新教学楼建成后,除了偶尔有后勤人员来检修水电,几乎没人踏足。关于它的传闻倒不少,有说顶楼曾经出过意外的,有说深夜能听到桌椅挪动声的,苏软小时候路过,总被长辈拽着快步走开,说那地方“阴气重”。
她想起这次的照片展,是为了庆祝青藤中学建校六十周年,她和陆时衍作为学生会骨干,负责收集历届校友的老照片。征集启事贴出去半个月,收到的照片五花八门,唯独缺了1988届的毕业照。校史办的老师说,那一届的档案在二十年前的一场暴雨中被淹了,照片也跟着遗失,没想到,就在预热活动快结束的时候,突然冒出这样一张匿名留言。
“留言人是谁?”苏软对着窗外喃喃自语。是1988届的校友?还是知道内情的教职工?如果真的藏着照片,为什么要等三十年才说出来?无数个疑问在她脑海里盘旋,像一团解不开的乱麻。她拿起桌上的相框,里面是她和陆时衍的合照,两人穿着学生会的制服,笑容青涩。这次照片展,陆时衍比她还要上心,他的父亲就是青藤中学的老教师,去年退休后还总念叨着,想把自己教过的几届学生照片整理成册,1988届的空缺,一直是他的遗憾。
苏软翻了翻手机里的校友名录,1988届的联系方式大多已经失效,只有寥寥几个还能查到。她试着发了几条私信,询问是否有人知道毕业照的下落,却都石沉大海。或许留言人就在这些失联的校友里?又或者,他根本不想让人知道自己的身份。
一夜无眠。第二天清晨,天刚蒙蒙亮,苏软就背着双肩包出了门。深秋的清晨带着刺骨的寒意,她裹紧了外套,加快脚步向学校走去。远远地,就看到老教学楼门口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陆时衍穿着黑色的冲锋衣,手里提着一个工具箱,正低头看着手机。
“早啊。”苏软走过去,呵出一团白气。
陆时衍抬起头,眼底带着一丝疲惫,显然也是一夜没睡:“早,东西都带了?”
苏软点点头,从包里拿出手电筒和手套:“都齐了。你呢,准备得怎么样?”
“工具箱里有撬棍、螺丝刀,还有备用电池,以防万一。”陆时衍晃了晃手里的箱子,“校工那边我打过招呼了,说我们来检查一下顶楼的线路,他们给了我临时钥匙。”
老教学楼的大门锈迹斑斑,陆时衍插入钥匙,“咔哒”一声,锁芯转动的声音在寂静的清晨格外清晰。推开门的瞬间,一股混杂着灰尘、霉味和旧木头气息的味道扑面而来,苏软忍不住捂住了鼻子。楼里光线昏暗,即使是白天,也只能勉强看清脚下的路,墙壁上的白漆已经剥落,露出里面斑驳的红砖,墙角结着蛛网,地上散落着枯叶和破碎的玻璃。
“小心点,楼梯有点滑。”陆时衍打开手电筒,光束在前方照亮一条通路。
楼梯是水泥浇筑的,上面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灰尘,每走一步都留下清晰的脚印,脚步声在空旷的楼道里回荡,显得格外刺耳。苏软紧紧跟在陆时衍身后,手电筒的光扫过墙壁,偶尔能看到上面用粉笔写的字迹,早已模糊不清,还有一些歪歪扭扭的涂鸦,带着少年时代的青涩。
“这栋楼建成于上世纪七十年代,比我们的年纪都大。”陆时衍一边走,一边说道,“我爸说,他刚参加工作的时候,就在这栋楼里教书,顶楼是当时的储藏室,放着教学器材和旧档案。”
“那1988届的毕业照,为什么会藏在储物柜里?”苏软忍不住问。
陆时衍摇摇头:“不知道。按道理说,毕业照应该会存档,或者发给学生,怎么会被藏起来?”
两人一路往上走,走到三楼的时候,苏软突然停下了脚步,手电筒的光指向走廊尽头的一扇门。那扇门虚掩着,上面挂着一个褪色的木牌,依稀能辨认出“教师办公室”三个字。
“怎么了?”陆时衍回头看她。
“没什么,”苏软摇摇头,“就是觉得有点奇怪,这扇门好像有人动过。”
陆时衍走过去,推了推门,门轴发出“吱呀”的声响。办公室里空荡荡的,只剩下几张破旧的办公桌和椅子,桌面上积满了灰尘,抽屉大多是敞开的,里面空无一物。“应该是以前搬东西的时候留下的,”陆时衍说道,“走吧,顶楼在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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