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像一块浸了墨的绒布,把整栋教学楼裹得密不透风。已经是深夜十一点,协会办公室里只亮着一盏长条桌上方的吊灯,暖黄的光线斜斜铺在键盘和堆满照片打印件的桌面,将苏软和陆时衍的影子拉得很长,贴在斑驳的墙面上,随着细微的动作轻轻晃动。
苏软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指尖划过眼角时,能感觉到一层薄薄的酸涩。她面前的笔记本电脑屏幕上,密密麻麻排列着校庆活动的照片缩略图,从早晨的签到环节到傍晚的文艺汇演,四百多张照片像散落的碎片,她需要从中筛选出合格的归档,再按照“嘉宾合影”“活动流程”“志愿者风采”三个类别分好文件夹。两个小时前她还频频出错,把嘉宾照片误拖进志愿者文件夹,甚至漏选了几张重要的领导致辞照片,是陆时衍看出她眼底的红血丝,没等她开口就主动把鼠标往自己那边拉了拉:“分我一半,按筛选标记法来,效率能翻倍。”
他教她的方法确实好用——先批量标注“待审核”,再用不同颜色的标签区分类别,遇到模糊、重复的直接标红删除,遇到关键场景就星标重点归档。苏软渐渐找到了节奏,键盘敲击声从一开始的断断续续,变得流畅起来,和陆时衍那边的敲击声交织在一起,在寂静的办公室里形成一种奇妙的默契。
“喝口水,别硬撑。”陆时衍的声音很轻,带着深夜特有的低哑。他把一杯温好的矿泉水推到她手边,杯壁的温度透过指尖传来,让苏软紧绷的神经稍稍松弛。她抬眼看向他,发现他的衬衫袖口卷到了小臂,露出线条清晰的手腕,灯光下能看到他指尖沾了一点打印机的墨渍,显然也是忙得没顾上收拾。
“谢谢。”苏软抿了一口水,喉咙的干涩感缓解了不少,“没想到会这么多照片,早知道当初该跟摄影组说少拍点冗余的。”
“校庆五年一次,多留些记录也好。”陆时衍的目光落在屏幕上,鼠标精准地点开一张照片——那是校庆开幕式上,校长和几位老校友剪彩的场景,阳光正好,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笑意,“你看这张,角度抓得不错,可以归到重点归档里。”
苏软凑过去看,鼻尖几乎要碰到屏幕。她能闻到陆时衍身上淡淡的雪松味,混着办公室里旧纸张的气息,莫名让人觉得安心。她点点头,顺手把那张照片标上了黄色星标:“确实挺好的,就是后面文艺汇演的照片太多了,同一个节目拍了十几张,筛选起来费眼。”
陆时衍笑了笑,指尖在触控板上轻轻滑动:“我这边已经筛完一半了,你要是累,剩下的我来就行。”
“不用,说好分一半的。”苏软摇摇头,重新坐直身体,“而且你教我的方法还没练熟呢,正好趁这个机会多试试。”
两人又陷入了沉默,只剩下键盘的敲击声和偶尔翻动打印件的沙沙声。窗外的风声渐渐大了起来,吹动着窗户缝隙里的窗帘,投下忽明忽暗的影子。苏软的目光在一张张照片上扫过,从热闹的摊位义卖,到安静的校友座谈会,再到晚上的篝火晚会,每一张照片都记录着校庆当天的鲜活瞬间,她看着看着,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丝笑意。
可就在她点开一组嘉宾休息室的合影时,指尖突然顿住了。
这是一组拍摄于下午三点左右的照片,摄影组的人大概是想记录嘉宾交流的场景,拍了不少 candid 镜头。苏软原本只是快速浏览,准备标注“嘉宾合影”归档,可其中一张照片的角落,却让她皱起了眉头。
她把照片放大,屏幕上的细节逐渐清晰。照片的主体是几位老校友在交谈,笑容和煦,可在照片右侧的门框阴影里,却藏着一个模糊的人影。那人穿着一件黑色的连帽衫,帽子压得很低,看不清脸,只能看到他正微微侧身,手里似乎拿着什么东西,凑近休息室里的文件柜,动作显得有些鬼鬼祟祟。
“怎么了?”陆时衍注意到她的停顿,侧过头来。
“你看这里。”苏软用鼠标指着那个黑影,“这个人看起来不太对劲,校庆当天的嘉宾和工作人员都有统一的胸牌,而且没人穿成这样吧?”
陆时衍的目光沉了下来,他伸手拖动鼠标,把照片放大到最大尺寸。黑影的轮廓更加清晰了,他手里拿着的东西像是一个文件夹,而那个文件柜,苏软记得很清楚,是休息室里专门用来存放嘉宾资料和校庆赞助合同的柜子——当天下午她去送茶水时,还看到协会副部长林薇在柜子前整理文件。
“会不会是摄影组的人?”苏软有些不确定地说,“或者是赞助商那边的工作人员?”
“摄影组的人穿的是蓝色马甲,赞助商的工作人员都挂了红色胸牌。”陆时衍的手指在键盘上敲击了几下,调出了校庆当天的人员登记名单和着装要求,“你看,没有任何登记记录里有穿黑色连帽衫的人。”
苏软的心沉了一下。校庆活动的安保虽然不算特别严格,但嘉宾休息室属于半封闭区域,只有持工作证的协会成员和受邀嘉宾才能进入,这个人是怎么进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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