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响?”靓坤脸上的得意,凝固了一瞬,随即又化开,变成了一种混不吝的嚣张,“听什么响?乌鸦那个扑街,还敢叫人来放炮仗给我听啊?”
他一屁股坐回沙发上,翘起二郎腿,人字拖在半空中晃荡,仿佛已经看到了整个港岛的社团大佬,排着队来给他点烟的画面。
“阿天,你这招太高了!什么他妈的股权置换,合理避税……我跟你讲,我说出这几个字的时候,乌鸦的表情,比当年看见他老豆从他老妈床底下爬出来还精彩!”
杨天笑了笑,没有接话。他只是拿起茶壶,给靓坤面前那个空了的茶杯,续上水。茶叶在沸水中舒展,升起一缕清冽的香气,与靓坤身上那股子江湖草莽气,形成了一种诡异的和谐。
“坤哥,卷子发出去了,总有人不爱写字。”杨天放下茶壶,声音平静,“他们会觉得,撕了卷子,甚至打了老师,问题就能解决。”
靓坤晃着腿,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他敢?给他十个胆!我分分钟……”
他的话,被一阵突兀的,急促的手机铃声打断了。
是他的手机。
来电显示是“大B”,他留在钵兰街看场子的头马。
靓坤皱了皱眉,心里没来由地咯噔一下。他清了清嗓子,按下了接听键,故意用一种不耐烦的语气吼道:“我操!什么事?老子在开董事会,天塌下来也别烦我!”
电话那头,没有回应。
只有一片死寂,和一阵阵压抑不住的,如同风箱拉扯般的,粗重的喘息声。
“喂?大B?你他妈死了啊?说话!”靓坤心里的那丝不安,开始放大。
“坤……坤哥……”
大B的声音终于从听筒里挤了出来,那声音,抖得像是数九寒天里没穿衣服,每一个字都带着牙齿打颤的碎音。
“街……街尾……后巷……”
“快……快叫白车!不!别叫白车!叫……叫人来收尸啊!”
……
时间,倒退回十分钟前。
钵兰街,后巷。
这里是霓虹灯照不到的阴影,空气中混杂着泔水、廉价香水和尿骚味。
几十个东星的马仔,手里攥着西瓜刀和开了刃的水管,像一群受了惊的野狗,聚在巷子深处。他们是乌鸦手下最悍勇的一批人,平日里在尖沙咀横着走,可此刻,每个人的脸上,都写着掩饰不住的紧张和恐惧。
他们要砍的,是靓坤。
但他们脑子里挥之不去的,却是那个只用一只手,就让他们大哥变成一尊雕像的,穿风衣的男人。
“怕个卵!我们几十个兄弟,一人一刀都把他剁成肉酱了!”一个头目模样的人,强行给自己和手下打气,“等下听我口令,一起冲出去,见人就砍!出了事,鸦哥扛!”
他的话音刚落。
巷口,那片被街灯勉强照亮的,昏黄的区域里,多了一个人。
他就那么安静地站在那里,仿佛从一开始,就与这片黑暗融为一体。
还是那件黑色的风衣,那张没有任何表情的脸。
天养生。
他不是走过来的,更像是……从阴影里,渗透出来的。
巷子里的几十号人,瞬间炸了毛。他们几乎是本能地,握紧了手里的刀,摆出了防御的姿态。
“他……他一个人?”
“砍死他!”那个头目色厉内荏地咆哮一声,壮着胆子,第一个举刀冲了上去。
他冲得很快,巷子不长,十几米的距离,转瞬即至。
然后,他停下了。
不是他想停,而是他看见,天养生的身影,在他急速放大的瞳孔中,变得模糊了一瞬。
像电视信号不好时,跳动的雪花。
“咔嚓。”
一声轻响,清脆得像是掰断一根干枯的树枝。
那个头目脸上的凶狠,凝固了。他低头,看见自己的手腕,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向后折断。那把锋利的西瓜刀,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他甚至,没有感觉到疼痛。
下一秒,一只手掌,轻轻地按在了他的胸口。
他感觉自己像是被一辆高速行驶的卡车,迎面撞上。身体里的空气,被瞬间抽空。整个人,像一个破麻袋,倒飞了出去,撞在身后的人群里,再也没有了声息。
整个过程,不到一秒。
巷子里,死一样的寂静。
如果说刚才还是恐惧,那么现在,就是绝望。
天养生动了。
他没有跑,只是在走,一步一步,不疾不徐地,走进了那片更深的黑暗,走进了那群已经彻底丧失斗志的,待宰的羔羊之中。
没有喊杀声,没有惨叫。
只有一连串密集的,骨头碎裂的,沉闷的“咔嚓”声。
和兵器掉落在地上的,清脆的“当啷”声。
这两种声音,交织成了一首,来自地狱的,死亡交响曲。
一个马仔吓破了胆,他扔掉手里的刀,转身就想往巷子另一头跑。
他刚跑出两步,就感觉脖子一紧,整个人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提离了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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