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喂!我这是看见啥了?常大副你这铁树真开花了啊!”
常松刚把钥匙插进锁眼,隔壁门“吱呀”一声开了。
张姐裹着件大红棉睡衣,头发卷满卷发筒,像顶了个抱窝的刺猬,手里还抓着把瓜子,磕得叭叭响。
张姐这人,简直就是个人形自走广播站,还是带扩音喇叭的那种,谁家有点事经她的嘴一加工,能给你编出带响儿的七十二回连续剧来。
“这大包小包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改行当搬家公司了!”
张姐眼睛滴溜溜地在常松、李红梅和英子之间转,最后落在两人还牵着没来得及松开的手上,“啧啧啧,牵得挺紧啊!掰都掰不开吧?”
市井里的眼光有时比探照灯还亮,能把人心里那点刚破土的秘密照得无处遁形。
常松像被烫了似的猛地甩开手,黝黑的脸膛瞬间红成了酱猪肝:“张、张姐!你、你瞎说啥呢!”
“我瞎说?”张姐一拍大腿,瓜子皮飞溅,“去年谁跟我唉声叹气,说这辈子就跟着破船过了,哪个女人能跟我啊?这转眼就领回来这么俊俏的娘俩!常大副你可以啊,不声不响干大事!”
李红梅耳根发烫,刚要开口,张姐已经旋风般刮到跟前。
压低声说:“红梅你可算想通了!这攒了四十年的家底,往后都是你们娘俩的!”她突然捏捏李红梅胳膊,“就是你这小身板……晚上够呛经得住啊!”
过来人的玩笑,总带着点荤腥味儿,戳破那层窗户纸,让新旧两个世界的人都面红耳赤。
“张、张姐!”常松急得结巴,“孩、孩子还在呢!”
英子憋笑憋得肩膀直抖。十四岁的姑娘,个子蹿到一米六,该懂的不该懂的全懂了。
她看着一米八几的常叔被张姐几句话臊得恨不得钻到车底下,忍不住“噗嗤”笑出声。
“哈哈,我说的对吧!”张姐笑得花枝乱颤,“行了行了,不逗你了!赶紧进屋收拾吧!这大冷天的!哎,红梅,缺啥少啥,直接过来拿!我家那口子单位发的毛巾被还有好几条新的呢!”
她说着,抓了一把瓜子塞进英子手里:“看咱英子长得多水灵!以后常来姨家玩,姨给你做好吃的!”
终于摆脱了热情过度的张姐,常松几乎是逃也似的打开房门。
一股新刷墙面的淡淡石灰味混着干净清冷的空气扑面而来。
房子不大,两室一厅,老式格局,但被常松收拾得窗明几净,的水泥地拖得能照出人影儿。
“快、快进来,外、外面冷。”常松搓着手,有些局促地让开身。
李红梅和英子踏进门,好奇地打量着这个她们未来的家。客厅不大,摆着一套旧的木头沙发,铺着干净的格子布垫子,一张折叠饭桌,墙上挂着崭新的挂历。
简单,却充满了过日子的踏实气息。
一个新家的味道,不是富丽堂皇,而是有人为你提前清扫了过往,预备了将来。
常松搓着手,眼睛亮得吓人,像个急于展示宝贝的孩子:“英子,来,先、先看你的屋!”
他推开朝南的一间房门。
房间不大,但阳光正好。墙面雪白,窗台上摆着一小盆绿油油的仙人掌。
最扎眼的,是靠墙放着的那张单人小铁床——白色的铁艺床头弯出优雅的花纹,床上铺着一套崭新的、印着粉色小碎花的床单被套,连枕头都拍得松松软软。
床边还放着一个简易的小书桌,桌面上甚至贴心地铺了一块玻璃板,下面压着几张风景画片。
“呀!”英子惊喜地叫出声,十四岁的少女,对“粉色”和“属于自己的空间”毫无抵抗力。
她跑过去,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光滑冰凉的铁床栏,又摸了摸柔软的床单,脸上是藏不住的欢喜,却又带着点突如其来的羞涩和不知所措。
一个粗糙的大男人,得多用心,才能张罗出这样一套明显是给小姑娘准备的、充满少女心的东西?
半路夫妻的心,就像这收拾得过于干净的房间,好是好,却总怕哪里还不够好,配不上对方受过的苦。
李红梅看着这一切,鼻腔猛地一酸。她看向常松,常松正紧张地盯着英子的反应,两只大手无意识地互相搓着,嘴唇抿得紧紧的。
“常、常叔……谢谢您。”英子小声说,声音有点哽。她长这么大,第一次拥有自己的房间,自己的床。以前都是跟妈妈在一床睡,根本没有自己的私密空间。
“谢、谢啥!瞎、瞎弄的!”常松耳朵又红了,挠着后脑勺,“就、就怕你不喜欢这颜色……卖布的说,小姑娘都、都喜欢粉的……”
“喜欢!”英子用力点头,眼眶有点热,赶紧低下头假装整理衣服。
一个粗糙的男人所能想到的极致温柔,就是把所有关于“好”的想象,都笨拙地堆砌在你面前。
从英子房间出来,常松深吸一口气,像是要赴汤蹈火,推开了主卧的门。
主卧稍大些,同样收拾得干干净净。一张双人木床占据了主要位置,看起来……格外结实厚重,崭新的木头茬口还清晰可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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