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浓得化不开。
常山深处,云雾缭绕的听风谷外,万籁俱寂。
唯有山风穿过石隙,发出呜咽般的低鸣,仿佛在警告凡人止步。
此地非寻常所在——据传为枪道极境者隐居之地,三代不出世,江湖唯闻其名,不见其人。
而今,一道青衫身影立于谷口,背负长枪,身姿挺拔如松,眉宇间透着沉静与坚毅。
赵云。
他抬头望天,北斗隐现,子时将至。
三日前,童渊一句“子时入谷,能过心门者,方可论道”,如惊雷贯耳。
旁人不解何为“心门”,只道是试炼关卡。
但赵云明白——那是直指本心的武道叩问,是意志、信念与灵魂的淬炼。
他闭目片刻,意识沉入脑海深处。
万象天工·启。
一座浩瀚恢弘的思维宫殿在他识海中徐徐展开:星轨流转,数据推演,无数知识碎片如星辰排列。
前世地质工程学的逻辑体系与今生武道感悟交织融合,构成他独一无二的认知根基。
他已非单纯习武之人,而是以科学之眼观武道本质,以理性之思破玄妙迷雾。
“武,非蛮力之争,乃身心神合一之道。”
“技,可拆解;势,可模拟;意,可重构。”
他早已将童渊那日演示的《百鸟朝凰枪》残式解析七遍,优化三版,并融入自身节奏感知与力学结构分析,创出更适合自己的“九曲回龙引”。
虽未亲授,却已神交已久。
子时正刻,钟声无响,谷门自开。
一道青影掠出,正是童渊侍女青竹,手持玉箫,眸光清冷:“赵公子,心门只容一人通过。入内之后,所见皆虚,所遇皆真。若失本心,便永困其中。”
赵云点头,神色不动:“我已准备多时。”
踏入谷中,天地骤变。
雾气凝成战场幻象:黄巾肆虐,百姓哭号,尸横遍野。
一名少年持木枪护母,却被乱刃加身,鲜血染红土地——那是他最初觉醒武道记忆的那一夜。
紧接着,画面流转:他孤身走北疆,战匈奴铁骑;雪原之上,十名大武师围杀而来,血溅三尺……每一次生死边缘,都是他对“强”之一字的执念累积。
忽然,幻境一转。
他看见自己身穿帝王衮服,坐于金殿之上,八十一妃环伺,子女成群。
可那些孩子眼中无光,妻子们笑意疏离。
江山稳固,却冰冷如铁。
“这就是你要的结局?”一个声音从虚空传来,酷似童渊,又似他自己,“以无敌之姿凌驾众生,可曾问过他们是否愿意?你救天下,还是征服天下?”
赵云脚步微顿,眼神却愈发清明。
“我非为征服而来。”他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字字如钉,“我所求者,非权柄,非长生,乃是秩序——让耕者有田,匠者有器,兵者有律,民者有安。我不惧杀戮,因乱世需雷霆;但我更愿建制,因太平需仁心。”
他抬手,指尖划过空气,万象天工瞬间运转:
【观测对象:内心幻象】
【技能类型:武道心印·明心见性】
【解析进度:97%……融合中】
【生成新技:照胆诀——以己心为镜,照见真实,不惑于妄】
刹那间,周遭幻象如玻璃崩裂,烟消云散。
眼前豁然开朗。
一座石亭伫立崖边,老者独立其上,银发披肩,手中一杆白蜡长枪斜指地面,气势如渊渟岳峙。
童渊。
“你能破‘心劫’,已是百年第一人。”老者转身,目光如电,“但破幻易,守真难。你说要行菩萨心肠,凭何?凭你手中枪?还是心中道?”
赵云上前一步,单膝跪地,却不低头。
“凭我每一日的抉择。”
“凭我不因强大而傲慢,不因理想而残忍。”
“也凭这一身本事,不只是杀人之术,更是护人之艺。”
说罢,他缓缓起身,拔枪。
没有花哨起手式,只有一记最基础的“扎马平刺”,却是千锤百炼后的极致纯粹。
枪尖颤动,竟带出九道残影,隐隐有龙吟之声。
童渊瞳孔微缩。
“九曲回龙……竟由基础枪式演化至此?而且……”他感知到那一枪中蕴含的结构性力量分配与呼吸节奏控制,竟与他早年参悟三十年才得的“六合归元劲”异曲同工!
更可怕的是——这年轻人的眼神,平静得不像少年,倒像历经百战、勘破生死的老将。
良久,童渊轻叹一声,终于露出一丝几不可察的笑意。
“好一个赵子龙……你不是来拜师的。”
“你是来……与我论道的。”
他抬手,枪尖点地,山谷轰鸣,一道裂缝蔓延而出,露出地下石室入口。
“从今日起,听风谷任你进出。枪神之名,我不稀罕。但若你真能走出一条前人未走之路,那就让我看看——”
“你的‘武道神话’,究竟有多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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