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双手轻按,竹简展开,一道微弱却清晰的蓝光自简面升起,化作一幅悬浮于空的立体沙盘——山川走势、水系分布、村落数量、丁壮比例,一一浮现,纤毫毕现。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此乃万象天工推演而成的《人口赋役总册》。”赵云声音平静,却字字如钉,“据最新核查,五县丁壮逾两万,其中可征召者一万三千;流民聚者不下五千,多为青壮。若仍以乡勇散守,每村数十人,互不统属,一旦强敌压境,不过土鸡瓦狗,顷刻即溃。”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是时候——建一支只听命于‘常山共守’的军了。”
空气骤然凝滞。
周仓猛地站起,虎目生光:“大哥说得对!我们不能再靠临时拼凑的民夫守土!要练兵,要练一支真正能踏平山河的铁军!”
“可钱粮从何而来?”一名屯长忧心忡忡,“养兵非一日之计,若耽误农时,来年恐难果腹。”
“粮,出自新开垦的三百顷屯田,今岁已有盈余。”赵云指向沙盘中一片金黄区域,“盐铁由工坊自制,不再仰赖外郡。税赋减半,但登记入册者倍增,总体反增两成。更重要的是——这一支军,不单是兵,更是建设者。战时为兵,闲时修渠筑路、助耕补户,自给自足。”
“那招募之事?”裴元绍眼中精光闪动,“若放榜招兵,明定待遇,百姓必争相来投!”
赵云嘴角微扬,终于点头:“准。但这一回,不叫募兵。”
他停顿片刻,一字一顿:
“叫‘举义’。”
三人闻言俱是一震。
举义——不只是参军,而是宣告立场,是对旧秩序的背弃,是对新秩序的誓约。
“保家卫国,功田同享。”赵云缓缓道,“我要让每一个来投之人明白,他不是为某个人卖命,而是为自己、为家人、为脚下这片土地而战。”
次日清晨,真定城南校场竖起一面新幡,猩红旗面猎猎作响,上书八个大字:
保家卫国,功田同享
《举义令》张贴四乡,内容震动人心——
凡应募者,编入“常山义营”,战时为兵,闲时助耕;每服役百日,授荒田十亩,战功另计,凭功绩牌兑换盐铁、子女入学资格;伤残者由公廪养其终身,阵亡者家属免赋三年。
更令人震动的是:招募不限出身——黄巾降卒、流民、佃户,皆可报名。
消息如野火燎原,三日内席卷五县。
第三日辰时,校场外已排起长龙。
一位老农携子而来,满脸沟壑写满风霜,颤声道:“俺家三口饿了两年,灶台都断炊三个月了……愿卖力气换块地!只要能让娃吃饱饭,让我挖十年渠都行!”
一名独臂汉子跪地请缨,断臂处缠着粗布,眼中却燃着不灭的火:“我曾是幽州军溃卒,丢过枪,逃过命……但我还想再拿一次!我不求荣华,只求死前能挺直腰杆战一场!”
人群中有母亲抱着婴孩排队,有少年背着父亲的锄头而来,更有昔日不敢抬头的贱籍之人,第一次昂首站在阳光之下。
然而,并非所有人都乐见其成。
刘大户在府中摔碎了整套青瓷茶具,脸色铁青:“赵子龙这是要造反!朝廷迟早派兵剿他!”他当即下令心腹连夜行动,混入应募人群,散布谣言。
当夜,酒肆勾栏之中,地痞泼皮开始扬言:“谁去投他,日后便是逆党,株连九族!你们以为真能拿到田?那是骗穷鬼送死的圈套!”
更有甚者,悄悄撕毁《举义令》,在墙上涂写“赵贼谋逆”四字。
风声,悄然变了。
但这一切,早在赵云预料之中。
议事亭内,烛火摇曳。
他坐在案后,指节轻叩桌面,万象天工早已将城中每一处异动纳入推演。
那些煽动者的声音、足迹、言语频率,已被系统自动标记。
他不动声色,只对身旁的裴元绍低语一句:“记下名字。”
又望向另一侧沉默伫立的廖化——这位刚率三百流民归附的首领,身材魁梧,眼神沉稳。
赵云目光微凝,未发一言,只轻轻点头。
廖化会意,抱拳退下,身影没入夜色。
第五日清晨,霜露未消,校场黄土已被无数双草鞋踏得坚实如铁。
三千应募者列阵于南门校场,黑压压的人海肃然而立。
有衣衫褴褛的流民,有背弓持矛的猎户,有断臂残躯却目光如炬的老卒,更有妇人抱着婴孩站在队尾,只为在名册上留下一家之名。
他们眼中不再是麻木与畏缩,而是一种久违的、近乎灼热的希望——那是被承认、被赋予尊严的光。
赵云一身银甲未着披风,缓步登台。
寒风吹动他束发的青巾,眉宇间沉静如渊。
他手中握着一面玄底赤纹的大旗,旗面尚未展开,却已引得万众屏息。
“昨夜三更,有人撕毁《举义令》,散布‘投军即谋反’之言。”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传遍全场,“更有地痞泼皮混入人群,鼓噪离间,说授田是骗局,服役乃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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