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最暗的时刻,雨声渐弱,只剩水滴断续坠落。地下密道里,潮湿与黑暗包裹一切。唯一的光源来自萧澈指尖——一颗龙眼大小、散发白光的机关萤石。光线勉强照亮前方几步,映出湿滑的青苔石阶和刻着模糊纹路的石壁。
萧澈走在前面,脚步因虚弱而发飘,却尽量放轻。谢凛跟在半步后,呼吸略重,步伐仍稳。两人一前一后,沉默穿行。
空气沉闷,混着泥土腥气、霉味,和一丝铁锈味。
滴答…滴答…
不知何处渗出的水珠,规律敲打积水。在这寂静里格外清晰。
萧澈正对抗眩晕与寒冷,手指无意划过石壁,触到一处异样——绝非天然岩石的凹凸感。
他猛地停步,将萤石凑近。
昏光下,苔藓与污渍被擦开一角,露出下面清晰的刻痕:
一枚齿轮与稻穗交织的私人印章图案。
他父亲萧衍的私印。
萧澈呼吸一滞,血都冻住了。
父亲的印…怎会在这?在这条他都不知道的、属于前朝遗孤的密道里?
绝不是巧合。
一个可怕的念头窜入脑海。
他猛地回头看向谢凛。
谢凛也停了步,显然看到了印记。昏暗中他表情难辨,唯双眼在微光下幽深如井。
萧澈(声音因为震惊和某种恐惧而干涩沙哑):“…这是什么?”
他指着那个印章痕迹,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谢凛没有立刻回答,他只是静静地看着那个印记,又抬眼看向萧澈,目光复杂难辨。
谢凛(语气平静,却像是在平静湖面投下巨石):“你觉得呢?”
萧澈(像是被他的平静激怒,声音拔高,在这密闭空间里引起轻微回响):“我问你这是什么?!我父亲的印章为什么会在这里?!”
谢凛(向前一步,靠近他,萤石的光晕照亮他半边脸颊,俊美却带着一丝萧澈从未见过的、冰冷的怜悯):“为什么不能在这里?萧澈,你以为…你们萧家如今泼天的富贵,权倾朝野的地位,是怎么来的?”
他的话,像是一把重锤,狠狠砸在萧澈的心上!
是啊,怎么来的?
他从未深思过。只以为是父亲能力超群,深得圣心…
可现在,这个出现在前朝密道中的私人印章,像是一个无声的嘲讽,指向某种不堪的、隐藏在光鲜表象下的肮脏交易!
【闪回】
少年萧澈在书房,兴奋展示刚做的小型浇水机关。
萧衍看着那齿轮装置,眉头紧锁,眼底掠过一丝恐惧与厌恶。
萧衍(严厉):“玩物丧志!这些奇技淫巧,登不得大雅之堂!少碰!”
萧澈愣住,喜悦冻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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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闪回】
数月前,丞相府书房夜。
萧澈提起在母亲遗物中发现“血祭机关术”残卷,说到“转命契”。
萧衍失手打翻茶盏,脸色骤变。
萧衍(急促严厉):“胡闹!那是禁术!邪术!立刻烧掉!不许再提!”
他眼中的恐惧,比少年时更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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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实】
原来那不是轻视…是心虚?是恐惧?
恐惧这些与前朝、与机关核心相关的技艺,会揭开篡位夺权的血腥真相?
父亲可能不只是知情者…甚至是参与者?
这冲击比谢凛身份的暴露更猛,更残酷。直接动摇了他二十年的认知。
萧澈踉跄后退,背撞上石壁,震落灰尘。他脸色惨白,唇齿发抖,看着谢凛,眼中全是茫然与痛苦。
萧澈(声音破碎,带着濒临崩溃的颤音):“…你早就知道…是不是?你看着我像个傻子一样…什么都不知道…是不是?!”
谢凛沉默地看着他,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但那沉默本身,就是一种回答。
他伸出手,似乎想扶住摇摇欲坠的萧澈。
萧澈却像是被毒蛇触碰般,猛地打开他的手!
萧澈(红着眼睛,如同受伤的幼兽发出低吼):“别碰我!”
他靠墙大口喘气,心被无形手攥紧,疼得无法呼吸。
就在这时——
“噗通!”
谢凛单膝跪地,一手死死捂住心口,额头瞬间沁出冷汗,脸色惨白。他心口位置,转命契的符文透过衣物,正散发不稳定的血色光芒。
血蚕枢反噬?
是因他情绪波动,还是谢凛伤势本就很重?
前一刻是愤怒与绝望,下一刻被这变故攫住。
萧澈看着跪地痛苦的谢凛,那句“活该”卡在喉间。
他死死咬唇,几乎出血。
理智说该冷眼旁观…
可是…
那心口的灼热,那命契的共鸣,还有谢凛可能流露的脆弱…
“妈的!”
萧澈低骂一声,终究无法无视。他挣扎站直,踉跄走向谢凛。
萧澈(语气仍恶,却带一丝慌):“…喂!姓谢的!别死在这儿…脏了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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