炼器堂三百六十具“甲三型”阵基如期完成,灵光熠熠,堆叠如山,其规整如一、品质上乘的景象,震撼了整个金鳌岛。质疑之声虽未完全消散,却已弱了许多。然而,林玄(玄元子)与多宝道人皆知,这冰冷的阵基不过是“死物”,唯有将其以玄奥轨迹相连,编织成笼罩天地的法则之网,方能化身为可困杀金仙的“小周天星斗阵”。这最关键、亦是最艰深的一步——阵纹编织,便落在了阵法院肩上。
夜幕降临,星辉洒落,阵法院所在的“万象峰”却亮如白昼。峰顶广阔的演法场上,三百六十处阵基安放点位早已依星图勘定完毕,闪烁着幽幽微光。以乌云仙为首的阵法院精英弟子近百人,齐聚于此,人人面色凝重,如临大敌。与炼器堂的喧嚣鼎沸不同,此地弥漫着一种极致的安静,唯有夜风拂过阵旗的猎猎之声,以及空气中隐隐波动的空间法则之力。
林玄与乌云仙并肩立于场中核心处的观测高台之上。台下,阵法院弟子们按林玄重新规划的“阵纹编织小组”分列,每组负责一片区域的阵纹连接与能量引导。他们面前,并非传统的阵图帛书,而是一面面以法力凝聚的灵光屏,其上显示着由林玄依据“阵道本源碎片”推演出的、极度精细化的《小周天星斗阵纹编织逻辑流程图》及《能量节点对接规范》。
乌云仙手抚长须,眉头紧锁,望着下方那些闪烁着数据与箭头的灵光屏,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不确定:“玄元子师弟,此法……当真可行?阵道之妙,存乎一心,重在灵机感应、天人合一。如今将这玄妙感应,悉数化为条条框框的‘步骤’与‘参数’,老夫心中实在无底。”
也难怪他忧虑。传统布阵,尤其如“小周天星斗阵”这般牵动周天星辰之力的大阵,主阵者需对星辰运转、空间变化有极深感悟,布阵时心神与星辰共鸣,阵纹勾勒全凭玄之又玄的“道感”,每一笔都蕴含着布阵者对天道的理解,可谓差之毫厘,谬以千里。如今林玄却要将这过程“逻辑化”、“程序化”,如同让工匠按图纸施工,其颠覆性,比炼器堂的标准化更甚!
林玄理解他的担忧,沉声道:“乌云师兄,阵道玄妙,自不待言。然‘逻辑’并非要取代‘灵机’,而是为‘灵机’提供更稳固的基石与更清晰的路径。”他指向灵光屏上不断滚动的数据,“譬如这‘北斗璇玑区’阵纹编织,传统之法,需师兄感应七星方位变化,心神牵引,一气呵成。然其中风险,在于心神波动或外界干扰,易导致能量偏移。”
“而依此‘逻辑流程图’,”林玄放大其中一片区域,“我们将其分解为七个步骤:第一步,校准阵基‘天枢位’与北极星角度,误差限千分之一弧度;第二步,注入灵力,激活‘天璇’、‘天玑’两处阵基,形成初始力场锚点;第三步,依据当前星力潮汐参数,计算‘天权’、‘玉衡’两处阵纹的最佳曲率与灵力注入量;第四步……每一步皆有明确的目标、可量化的参数、以及异常情况处置预案。布阵弟子无需时刻保持与星辰的高强度共鸣,只需严格按步骤执行,如同操作一件精密的法器。”
乌云仙凝神细看,果然见那流程图中,每一步都有具体的灵力输出频率、阵纹勾勒速度、空间坐标微调量等数据支持,甚至标注了若某参数超出范围应如何调整的“分支判断”。这简直是将布阵当成了演算数理题!
“可是,”一位资深的阵法师忍不住插言,“阵法灵性何在?如此刻板操作,布出的阵,岂非成了毫无生气的死物?”
林玄早有所料,答道:“灵性源于整体,而非拘泥于局部笔触。我们将基础、繁琐但关键的连接工作‘标准化’,正是为了解放主阵者的心神,使其能更专注于调控整个大阵的‘势’,引动更磅礴的星辰之力,赋予大阵真正的灵魂!好比书写,先练好笔画结构,方能挥洒出神韵。此乃‘以术入道,由技近道’!”
他顿了顿,抛出一个更震撼的概念:“更何况,一旦此阵布成,其‘逻辑化’的结构本身,便是一种前所未有的‘灵性’!因为它稳定、高效、可预测、可维护!在面临强敌攻击时,我们能更快地分析出受损节点,依据预案进行修复或重组,这种‘韧性’,何尝不是一种更高级的‘灵性’?”
乌云仙目光闪烁,显然被林玄的话触动。他沉吟片刻,猛地一挥手:“罢了!非常之时,当用非常之法!众弟子听令!依玄元子先生所定规程,开始编织阵纹!各小组长严密监控参数,不得有误!”
命令一下,万象峰顶气氛骤然绷紧!近百名阵法师各就各位,依据灵光屏上的指引,开始操作。起初,自是磕磕绊绊。习惯了随心而动的阵法师们,对这种“按图索骥”的方式极不适应。灵力输出时大时小,阵纹勾勒时快时慢,参数读取错误频发。演法场上,不时亮起代表操作失误的警示红光,伴随着弟子们懊恼的低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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