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如同微弱的火苗,在绝境的寒风中摇曳,却顽强不熄。自那日窝棚密谈后,陈默与王铁柱便投入了一种外人难以察觉的紧张筹备之中。
收集硝土的行动在王铁柱的精心安排下,悄无声息地进行着。几个被他认为口风紧、手脚利落的流人,在日常拾柴、清理营地的掩护下,将刮取自墙角、老厕、牲口棚边缘的灰白色硝土,小心地用破布或树叶包好,混在柴薪中带回,秘密汇集到王铁柱负责的工建队区域。陈默则利用有限的器皿,在夜深人静时,开始尝试小批量的硝石提纯。过程缓慢而繁琐,需要耐心和细致,稍有不慎便前功尽弃,但每一次看到陶罐边缘析出那略显粗糙的白色硝霜,陈默心中的把握便增加一分。
柳木炭的烧制也提上了日程。王铁柱以需要特定木炭修补工具、增加硬度为由,带着绝对信得过的人在营地外围一个隐蔽的洼地里,垒起了一个小炭窑,专门砍伐柳树进行闷烧。烟气混在日常的炊烟中,并不显眼。
然而,最关键的一环——硫磺,却始终没有着落。陈默甚至根据原主模糊的记忆和王铁柱有限的见闻,绘制了硫磺可能伴生的地质特征(如温泉、火山区域),但黑山流放营周边,显然不具备这样的条件。希望似乎只能寄托于渺茫的运气,寄托于那不知何时才会路过的行商。这种不确定性,让陈默心中时常蒙上一层阴影。没有硫磺,所谓的“神火”便是无根之木,无源之水。
时间在紧张的备战和焦急的等待中,又过去了几日。北坡的防御工事在王铁柱的主持下愈发完善,赵虎的护卫队也利用缴获的兵甲进行了初步的操练,士气可用。但陈默清楚,这一切在绝对的数量和武力优势面前,依然脆弱。
转机发生在一个飘着细雪的午后。
一名被派往营地外围较远处设置警戒暗哨的护卫队员,连滚带爬地跑了回来,带来了一个让陈默心头一跳的消息:东北方向的山道上,发现了一支小型商队,大约五六匹驮马,七八个人,正朝着流放营的方向缓慢行来。
商队!
陈默立刻下令,加强警戒,但不必表现出敌意。同时,他让王铁柱和赵虎做好准备,自己则亲自来到营地入口处等候。张老三也被吩咐整理一下营地内部,尤其是将那些显眼的防御工事稍作遮掩——他不想过早暴露全部实力,也不想吓跑这可能是唯一的机会。
商队很快便出现在视野尽头。正如哨探所言,规模很小,人和马都显得风尘仆仆,驮着的货物用麻布盖着,看不出具体是什么。为首的是一个穿着厚实皮袄,戴着翻毛皮帽,面容精瘦,眼神中带着商贾特有精明与警惕的中年人。
他们在距离营地百余步的地方停下,警惕地打量着这个显然并非善地的流放营,以及营地入口处那群虽然衣衫褴褛,却隐隐带着一股肃杀之气的人群。
那精瘦商人独自策马上前几步,在安全距离外拱了拱手,声音洪亮:“诸位管事,鄙人姓胡,做些小本生意,路过宝地,风雪阻路,想借贵地稍作休整,取些饮水,绝无恶意!”他话说得客气,眼神却在快速扫视,评估着风险。
陈默越众而出,他如今虽是少年模样,但那份沉稳气度却让人无法忽视。他同样拱了拱手,语气平和:“胡老板客气了。营地简陋,若不嫌弃,可入内歇脚,饮水管够。”
胡老板看到出面答话的竟是个半大少年,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但见赵虎、王铁柱等人都隐隐以此人为首,心中更是惊疑,不敢怠慢,连忙道谢。
商队被允许进入营地边缘一片划出的空地休息。流人们好奇地远远观望,但被赵虎约束着,没有靠近。陈默让张老三送去了一些干净的饮水和柴火,姿态做得十足。
胡老板是个走惯江湖的人,几句寒暄过后,便试探着问道:“这位……小哥,看贵营气象,似乎与寻常流放之地不同啊?”他注意到了那些被简单遮掩却仍能看出痕迹的防御工事,以及部分流人手中明显是缴获来的兵器。
陈默微微一笑,并不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胡老板行走四方,见多识广,不知可曾见过或听说过一种黄色的矿物,性烈,遇火易燃,通常生于温泉或火山附近,名曰硫磺?”
他问得直接,目光紧紧盯着胡老板的表情。
胡老板闻言,眼中精光一闪,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硫磺?小哥问这作甚?此物可不常见,多为方士炼丹之用,或是军中配置一些……特殊之物所需。”他话语中带着一丝试探。
陈默心中一动,有门!他面色不变,淡淡道:“偶得一方,需此物做药引,救治营中染疫之人。胡老板若是有门路,或身上带有此物,我等愿以物易物。”
他找了个合理的借口,同时点明可以交易。
胡老板沉吟片刻,似乎在权衡。他走南闯北,自然有些门路,身上也确实带了一小包硫磺,本是打算卖给某个边军小寨配制狼烟火信的,只是分量不多。他看了看陈默,又瞥了一眼不远处虎视眈眈的赵虎和沉默如山的王铁柱,以及这营地隐隐透出的不同寻常,心中有了计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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