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潜谷的财富洪流,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激起的涟漪远不止于谷内的欣欣向荣。其商业网络的快速扩张和琉璃、白糖这两种暴利商品对市场的横扫,不可避免地触动了原有利益格局的奶酪。首当其冲,感受最深切、也最为嫉恨的,便是盘踞安临县及周边州县多年,堪称地头蛇的“四海商会”。
安临县城,四海商会总号后院。
一间装饰奢华、铺着厚厚地毯的密室内,炭火烧得正旺,却驱不散空气中弥漫的阴冷与压抑。四海商会会长钱四海,一个年约五旬、身材肥胖、面皮白净的中年人,正阴沉着脸,坐在一张宽大的紫檀木太师椅上。他穿着一身锦缎长袍,手指上戴着硕大的玉扳指,但那双被肥肉挤得细长的眼睛里,此刻却毫无富贵闲适之意,只有几乎要溢出来的怒火与阴鸷。
他面前的红木茶几上,摊开着几本账册。账册上的数字,用朱笔勾勒出一个个刺目的下跌箭头。尤其是记载“珍玩”、“南货”、“糖料”等核心利润来源的几页,跌幅更是惊人。
“砰!”钱四海肥厚的手掌猛地拍在茶几上,震得茶杯乱跳,茶水四溢。
“废物!都是一群废物!”他声音尖厉,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看看!你们都看看!这个月的进项,比上个月少了三成!比去年同期,少了将近一半!再这么下去,老子这四海商会,就要喝西北风了!”
垂手站在下首的,是商会的几个大掌柜和他的心腹师爷,一个个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出。
“说话啊!都哑巴了?”钱四海目光如同毒蛇般扫过众人,“老子养着你们,是让你们看着商会垮台的吗?”
负责珍玩生意的大掌柜硬着头皮上前一步,哭丧着脸道:“会长息怒……实在是……实在是那龙潜谷的货物太过刁钻。他们的琉璃,纯净透亮,远超我们能从江南弄来的水玉;他们的白糖,洁白如雪,甜而不腻,我们最好的冰糖也远远不如。那些豪商大户,现在都指名要龙潜谷的货,我们……我们的东西,根本卖不上价,也无人问津啊!”
“龙潜谷!又是龙潜谷!”钱四海咬牙切齿地重复着这个名字,眼中闪烁着怨毒的光芒,“那个姓陈的小子,还有那个姓苏的贱婢!他们是从哪个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他们的货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师爷小心翼翼地开口:“会长,已经多方打探过了。龙潜谷位置隐蔽,具体底细还不清楚。他们对外只说是‘海外方士’所赠,但这等说辞,恐怕无人相信。他们的商队护卫森严,我们的人很难靠近,更别说探听核心机密了。”
“海外方士?放他娘的狗屁!”钱四海啐了一口,“分明是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得了什么秘方或者宝藏!敢挡老子的财路,就是找死!”
他站起身,肥胖的身躯在密室中烦躁地踱步,锦袍下摆扫过地毯,发出沙沙的声响。
“我们四海商会,在这安临县乃至周边三府之地,经营了多少年?上下打点,黑白两道,哪条路子不是我们用真金白银铺出来的?他龙潜谷一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土鳖,就想骑到老子头上拉屎撒尿?”他越说越气,脸上的肥肉都在抖动。
“会长,那龙潜谷似乎……似乎和县尊张大人那边,也有些不清不楚的关系。”另一个掌柜低声提醒道,“我们之前试图在关税上卡他们,但县衙那边很快就没了下文。而且,裕丰行现在几乎是靠着龙潜谷的货在撑门面,对我们其他生意也造成了挤压。”
“张启贤那个墙头草!”钱四海恨声道,“定是收了龙潜谷的好处!这个见钱眼开的蠢货!”他停下脚步,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官府的路子暂时走不通,那就用我们自己的办法!”
他重新坐回太师椅,身体前倾,压低声音,对心腹师爷和几个掌管“特殊”事务的掌柜吩咐道:
“第一,给老子盯死龙潜谷的商队!他们不是有几条商路吗?南下的,西进的,东出的,还有那些在附近转悠的!摸清楚他们的路线、时间、护卫人数!老子倒要看看,他们的货是不是真的刀枪不入!”
“第二,去联系‘黑风寨’的座山雕,还有‘清水帮’的刘老梆子!告诉他们,龙潜谷的商队,肥得流油!抢到的货物,我们四海商会按市价七成回收!让他们放手去干!”
“第三,”他眼中阴光闪烁,“找些生面孔,机灵点的,混到龙潜谷商队经常落脚的地方去。等他们的货到了市面,想办法给他们制造点‘意外’!比如,买了他们的糖,吃坏了肚子;用了他们的琉璃镜,突然碎了划伤人……总之,要把他们的名声搞臭!让那些买家心里犯嘀咕!”
“另外,”他补充道,“继续给我查!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查清楚龙潜谷的老巢到底在哪里!还有他们那琉璃和白糖,到底是怎么做出来的!只要弄到秘方,或者找到他们的弱点……”他脸上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到时候,我要让他们跪在地上,把赚到的银子,连本带利地给老子吐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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