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微是在一片温润的湿意中恢复意识的。
首先感受到的不是身体的剧痛或神魂的疲惫,而是一种久违的、沁人心脾的凉爽。
仿佛干涸了千万年的沙漠,终于迎来了一滴珍贵的甘露,那丝凉意顺着毛孔渗入,抚慰着几乎要燃烧起来的经脉与识海。
他费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模糊的视线逐渐聚焦。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林安那张哭得稀里哗啦、却又带着狂喜笑容的脸。
“老爷!老爷您醒了!呜呜……您吓死我了!”
林安看到他睁眼,激动得语无伦次,想碰他又不敢,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
林微发现自己正躺在朔州刺史府行辕的床榻上,身上盖着柔软的锦被。
窗外,不再是令人绝望的赤黄与死寂,而是……一片淅淅沥沥的雨声!
下雨了?
他挣扎着想要坐起,却感到浑身如同散架般剧痛,尤其是识海,依旧空空荡荡,传来阵阵针扎似的抽痛。
强行引动国运的反噬极其严重,若非界空石碎片最后关头护住了他一丝本源,恐怕他早已魂飞魄散。
“老爷您别动!沈大人说了,您需要静养!”
林安连忙按住他,又哭又笑地解释道,“下雨了!真的下雨了!您昏迷后没多久,天就阴了,然后就开始下雨!虽然不大,但一直在下!城里的百姓都疯了,全都跑出来在雨里又哭又笑又跳……”
就在这时,房门被轻轻推开,沈括和赵偏将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两人脸上都带着难以掩饰的激动与疲惫,但眼神却亮得惊人。
见到林微苏醒,沈括快走几步到床前,深深一揖到底,声音带着哽咽:“国师大人!您终于醒了!苍天有眼!苍天有眼啊!”
赵偏将也是肃然抱拳,这位沙场悍将此刻眼中竟也带着一丝红晕和由衷的敬佩:
“国师大人,末将……代北疆万千将士和百姓,谢过大人活命之恩!”
他声音粗犷,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真诚。
“外面……情况如何?”
林微声音沙哑虚弱,但目光却已恢复了几分清明。
沈括激动地直起身,语速极快地禀报:
“回国师大人,自昨日您……您施展大法之后,黑风峪异象平息,天地气机回转!
当日午后,乌云便开始汇聚,入夜时分,朔州城便降下了第一场雨!
虽非瓢泼,却是连绵不绝的甘霖!
至今未停!”
他深吸一口气,继续道:“下官已派人四处查探,雨势覆盖了整个河朔核心灾区!
干涸的河床有了积水,井水水位开始回升,枯死的麦苗虽无法复活,但土地已然湿润,有了重新播种的希望!
城内秩序已然稳定,流民不再躁动,皆言……皆言国师大人引来了天雨,是救苦救难的神仙临世!”
赵偏将补充道:“杨刺史已组织人手,趁着雨水,加紧挖掘水源,疏通河道。军中士气大振,儿郎们都说,有国师大人在,北疆定能度过此劫!”
林微静静地听着,感受着窗外那细密而持续的雨声,仿佛能听到干裂的土地在贪婪吮吸,能听到无数绝望的心重新跳动。
他缓缓闭上眼睛,心中一块巨石终于落地。
暂时……成功了。
他以重伤为代价,引动国运强行抚平空间伤痕,虽然无法根除次元裂缝,却极大地抑制了其活性,使得被扭曲的天地气机得以恢复正常循环。
这场雨,便是天地自我修复的开始。
“黑风峪方向……可有异动?”
林微最关心的还是这个问题。
沈括连忙回道:“下官已按您之前吩咐,派了得力人手在远处轮班监视。那紫金色光罩依旧存在,谷内异常平静,再无任何异光或怪声传出。只是……光罩的光芒,似乎比昨日黯淡了一丝。”
林微心中了然。
国运封印并非永久,会随着时间流逝和裂缝的冲击而逐渐削弱。
但无论如何,他争取到了宝贵的时间。
“国师大人,您身体……”
沈括担忧地看着林微苍白的脸色。
“无妨,消耗过大,静养些时日便好。”
林微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他内视己身,情况确实不容乐观。
气运几乎枯竭,识海受损,经脉多处暗伤。
没有数月苦功,恐怕难以恢复。但比起北疆局势的缓解,这点代价,他愿意承受。
就在这时,窗外传来的雨声中,忽然夹杂进了越来越响亮、越来越整齐的呼喊声。
起初只是零星几点,很快便汇聚成一片山呼海啸般的声浪,如同滚滚雷鸣,穿透雨幕,震撼着整个朔州城!
“国师万岁!”
“天衍国师!救苦救难!”
“谢国师爷降雨之恩!”
声音来自四面八方,充满了最质朴、最狂热的感激与敬仰。
那是成千上万劫后余生的百姓,自发地聚集在刺史府外,乃至站在雨中,向着国师行辕的方向,发自肺腑的呼喊与叩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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