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佩云握着碎瓷片的手还没来得及抬，郑旭那边已经动了。
他左眼还在淌血，可右手猛地一拧，基因手术刀残留在墙里的部分嗡鸣震颤，像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唤醒。紧接着，他胸口白大褂下鼓起一道诡异凸起——那是埋在皮下的能量抽取装置，正顺着神经链路疯狂升温。
“这次，我不再读取。”他声音低得像从地底爬出来，“我直接拿。”
话音落，一道幽蓝电流从他掌心射出，直奔吴佩云手腕上的玉镯。那不是攻击，是链接，像病毒入侵系统，精准又狠辣。
沈临想扑，可刚才强行重启心理检测仪耗尽了力气，刚撑起半边身子就踉跄跪倒。谢昭的机械心脏卡着节奏跳了一下，数据没传出去就被反向堵住。陆承能源核心刚进冷却期，连抬手都像扛山。
三人同时被弹开的瞬间，吴佩云感觉到一股冰冷的拉力从手镯深处传来——有人要撬她的命门。
她咬牙，正要调动灵泉反击，忽然脑后一松。
那条扎了三天、缠着芝麻粒的麻花辫，自己散了。
发丝像活了一样，在空中扭成藤蔓状，唰地甩出去，死死缠住郑旭伸出的手腕。不是她控制的，是头发自己动的，一根根钻进他皮肤边缘的旧疤痕里，勒得咔咔作响。
“你——！”郑旭瞪眼，“这不可能！你的身体不该有自主防御机制！”
他猛力挣扎，可那辫子越收越紧，仿佛长了骨头。更离谱的是，吴佩云手腕上的玉镯突然“嗡”地一声亮起来，一道凝实的光束射向地面投影口，啪地接通了一个尘封已久的数据库。
全息影像闪了几下，开始加载。
【加密等级：Ω-9】
【认证需求：第79号实验体生物频率同步】
画面断断续续，只露出一角实验室，铁灰色墙面，编号B-17，和现在他们站着的地方一模一样。
“不行……频率不稳。”谢昭喘着气看数据，“她在抖。”
确实，吴佩云呼吸乱了。她能感觉到手镯在发烫，像是提醒她什么，可她抓不住那个点。
“闭眼。”沈临突然开口，嗓音沙哑得像砂纸磨过铁板，“听我数。”
他单膝跪地，把心理检测仪贴到自己颈动脉上，又扯过一根线连到吴佩云太阳穴：“α波现在8.2赫兹，跟着这个节奏走。别想战斗，别想逃，就想一件事——你小时候，下雨天屋檐滴水的声音。”
吴佩云一愣。
然后她闭上了眼。
记忆像老录像带慢慢转出来：低矮的水泥房，屋顶漏雨，她蜷在角落，听着水珠一滴一滴砸在搪瓷盆里。叮、叮、叮……不急不慢，像有人轻轻拍她的背。
同步率数字开始爬升：45%……47%……49%……
影像终于完整展开。
三百年前的实验室，年轻的郑旭穿着和现在一样的白大褂，跪在一个透明培养舱前。里面是个小女孩，脸型和吴佩云七分相似，双眼紧闭，头上也扎着一条歪歪扭扭的麻花辫。
录音响起，是他自己的声音，颤抖得不像话：
“所有失败体都渴望被爱……可正是这份渴望，让系统失控。我删了它，却把自己变成了空壳。”
画面切到操作台，他按下删除键，一行代码被永久抹除：【情感模块v7.9 - 已清除】。
下一秒，培养舱自动开启，小女孩的身体化作光点消散。
郑旭抱着空舱哭得像个孩子。
“他们说我是失败品，可我明明只是……想留下她。”
影像到这里戛然而止。
现场一片死寂。
连风都没有。
吴佩云睁开眼，发现自己的手不知什么时候抚上了肩头那半散的麻花辫。发丝还缠在郑旭手腕上，微微泛着蓝光，像吸饱了某种看不见的能量。
她忽然笑了。
不是冷笑，也不是嘲讽，就是很轻很轻地笑了一下。
“你说错了。”她说。
郑旭抬头，血糊住的眼睛动了动。
“不是缺陷。”她声音不高，但每个字都像钉子，“是你从来没被人真正爱过。”
她顿了顿，指尖绕了绕发尾：“我这条辫子，是林小满第一次来直播时给我编的。她说‘姐姐，你要有头发，才有好运’。”
她说完这句话，手镯又闪了一下。
这一次，整条麻花辫都亮了起来，像是被月光照透的溪流。
郑旭整个人猛地一震，体内能量流瞬间紊乱。他胸口的抽取装置“砰”地炸出一串火花，基因手术刀彻底失活，嵌在墙里冒黑烟。
他张着嘴，想说什么，却只能发出气音：“……为什么？我只是想……不再被丢下。”
“那你搞错了。”吴佩云往前走了一步，站定在他面前，“抢东西的人，永远留不住东西。种地的人都知道——根扎得深，不是靠抢土，是靠等雨。”
她抬起手，不是打，也不是推，只是轻轻碰了碰他那只被发丝缠住的手。
那一瞬，麻花辫上的光顺着发丝渗进他皮肤，像一滴温水落进冰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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