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佩云的手指动了了一下。
不是梦醒那种轻轻抽搐,是实实在在从虚空中被拽回来的力道。她整个人还瘫在废墟的碎石堆上,背靠着那根发光的南瓜藤,搪瓷杯歪在腿边,灵泉水晃都没晃——仿佛刚才那一场意识出逃,只是宇宙打了个盹。
可她知道不是。
玉镯贴着腕骨发烫,像是刚从火里捞出来,又像有股暖流顺着经脉往心口钻。她闭眼一瞬,意识沉进去——空间变了。
不是大了多少,也不是多了什么奇花异草,而是“稳”。土壤自己翻过一遍,整整齐齐像谁拿尺子量过;灵泉河绕着菜畦转了一圈,水位不涨不落,自成循环;连角落里那几株蔫头耷脑的小葱,都支棱起来了。
“行啊你,”她低声咕哝,“我还以为你要跑路呢。”
手腕一轻,热度退去,空间重新安静下来,像吃饱喝足的猫蜷进怀里。
她撑着藤蔓想坐直,胳膊一软差点栽回去。这时候一只手臂横过来,稳稳托住她腰侧,力道不大,但刚好卡在她重心偏移的那一秒。
陆承蹲在她旁边,黑毛衣领口焦了一圈,能源核心的位置还在冒细小电火花。他没看她,只盯着自己另一只手——手背上一道划痕泛着微光,银蓝色的纹路一闪即逝,跟谢昭机械臂崩解时飞溅的光刃一模一样。
“没事吧?”他问。
“还活着。”她喘口气,“你呢?手怎么了?”
“擦了一下。”他说完,抬手遮了遮,顺势把终端调出来,屏幕一闪,跃迁航线自动加载完毕。
不远处,沈临正靠墙站着,肩头白大褂裂开个口子,血已经渗到第三层布料。他一手扶着墙,一手捏着半片碎眼镜框,眼神却比谁都清醒。
“这片星域三小时后归军方管。”他声音哑得像砂纸磨铁,“我们要是还想站着离开,最好现在就走。”
谢昭站在飞船残骸前,手指在控制面板上快速滑动。没有键盘,没有语音指令,全靠神经接口硬连。他的机械臂只剩半截,电线裸在外面,但他好像感觉不到疼,只冷冷地删着什么。
“数据清完了。”他收回手,金属指尖沾了点灰,“再留下去,只会被人当实验品捡走。”
吴佩云被陆承扶着站起来,脚下一滑,差点踩空。这次是陆承直接拦腰一抱,动作快得不像个总裁,倒像个怕摔了宝贝的保姆。
“我自己能走。”她挣扎了一下。
“能走也别走。”他说,“刚才你魂都飞了,我不信别人。”
她没再推。
飞船就在十米外,外壳烧得黢黑,但主舱门还能开。四人挤进去的时候,空气滤系统“嗡”地响了一声,像是久违的呼吸。
沈临一屁股坐在医疗椅上,自己扯开衣服处理伤口。消毒液倒上去,嘶了一声,抬头正好撞见监控画面里陆承在上传文件,标记是“B-7级协议启动”。
“藏东西不打码,财阀总裁就这么点水平?”他冷笑。
陆承头也不回:“你要是不想看,可以关摄像头。”
“我偏要看。”沈临把止血贴拍在肩上,“你们俩一个毁装备,一个删数据,现在连手都开始串信号了——真当我瞎?”
谢昭正在接驳导航模块,听到这话手指顿了顿。
屏幕亮起,农业星B-7的星图缓缓展开,红圈标注处写着“已购”两个字。他盯着看了三秒,忽然低声说:“这颗星球的地壳成分……和地球古土壤匹配度89.6%。”
空气静了一瞬。
吴佩云捧着搪瓷杯走到驾驶舱,杯底那汪灵泉水轻轻荡着。她看着星图,问:“为什么是农业星?”
陆承回头,眼神难得没那么冷。他点了点控制台,弹出一份土地权属证明,持有人名字清清楚楚:吴佩云。
“那里没人认识你。”他说,“也没有人敢动你。”
她没笑,也没道谢,只是低头吹了吹杯口,热气糊了她一脸。
沈临从后面走过来,递给她一颗药丸:“止晕的。”
她接过,没吃。
“你在怀疑什么?”他盯着她眼睛问。
“我不知道。”她摇头,“就是觉得……这场共振,不该这么安静地结束。它像是打开了什么,但我们还不知道那是什么。”
谢昭忽然开口:“农业星大气含氧量21%,重力0.9G,日照周期接近地球。适合种植。”
他顿了顿,补了一句,“也适合躲藏。”
陆承启动引擎,飞船震了一下,缓缓离地。外部镜头最后扫过废墟——那根南瓜藤还在原地,藤尖不知何时抽出一朵金黄色小花,在真空里静静开着,花瓣边缘闪着微弱的光。
跃迁程序开始倒计时。
“准备好了?”陆承问。
没人回答。
吴佩云望着窗外拉长的星光,忽然觉得手腕上的玉镯又热了一下。不是警告,也不是升级,更像是……回应。
像是远处有什么东西,也在发热。
谢昭的终端突然弹出一条异常读数:农业星深层土壤中检测到微量生命波动,频率与空间灵泉共振曲线高度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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