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六点半,闹钟还没响,窗帘缝里先亮了一点薄光。
我先醒了。枕边的呼吸很稳,带着一点薄荷牙膏的味道。江寻的发梢压在我手腕上,微微痒。我把手抽出来一点,又犹豫了一秒,轻轻把她散开的发拢到枕边。
她睫毛抖了一下,没醒。
我盯着那一缕头发看了几秒,忽然想到前几天她说要把卧室的窗帘换成更厚的布——“早上太亮,会打断梦。”
“再睡十分钟。”她闭着眼说,声音很轻。
“好。”我也压低声音。
我们又沉默地贴了一会儿。外面的麻雀先开始了今天的会议,窗外有车驶过,细小的轮胎声像是把清晨轻轻拖过去。
十分钟后,她自己坐起来了,背靠着床头伸了个懒腰。骨节在安静里轻轻响了一下。
“今天试试你说的番茄钟法?”她侧头看我。
“可以。早上两番茄写代码,你两番茄画线稿。我们互相当秒表。”
“成交。”她笑了一下,笑纹在眼尾比光更温柔。
——
厨房的地砖有点凉。我先烧水,她把牛奶盒放到台面最靠里的位置,像摆一件小雕塑。水壶在电热圈上开始发出细细的呼气声。
“盐在哪里?”她打开了三次抽屉,每次都关得很轻。
“右手第二层,左边数第三个罐子。”
“工程师的空间索引真具体。”
“画家的东西摆得更准。”我指指她昨天买来的绿植,按高度从窗台到角柜排成了有节奏的斜线。
她笑,不争。
蛋液在碗里被她搅拌成一小团金色的雾。牛奶冒出第一缕白气,我关火。她把锅端过来,蛋液入锅,声音像落进很浅的雨里。黄油味慢慢铺开,像给早晨加了一层柔软的滤镜。
“尝一口?”她把小勺递过来。
我低头吹了一下,小口试,点点头:“合格。”
“谢谢领导。”她认真向空气点了一下头,我们一起笑了。
——
八点整,第一轮番茄开始。我在书桌左侧,她在右侧。她的笔尖在纸上“沙沙”的速度,和我键盘的“嗒嗒”有时会意外重合,像一段排练过的鼓点。
我把任务切成三个 API 的小函数块,给每块设了 20 分钟。进度条在屏幕右上角缓慢推进。她把画板倾斜一个角度,沾水、晾笔、落线,一套动作流畅到像呼吸。
十五分钟的时候,她指尖敲了敲桌面。我抬眼。
“需要颜色意见。”
我起身靠过去,她轻轻把画板往我这边挪了一点。是湖边的长椅,但光比记忆里更淡。
“这边的阴影可以再冷一点,”我低声说,“这样左边的光就更暖。”
她“嗯”了一下,眼神认真,笔锋轻轻一折,灰蓝就把木纹压下去了一点。
“谢谢。”她说。
“我也要一个评审。”我指指屏幕,“这个加载动画的曲线,是不是太急?”
她看了一会儿:“前两秒再慢点,像我们早上醒来那样,不要一下子就亮。”
我改了数值,动画的呼吸忽然自然了。
“确实。”我说。
她没说话,只是弯了弯眼睛。
——
第一番茄结束。她去阳台给绿植喷雾,我在厨房把杯子里剩的咖啡倒掉一半,加了热水。
“你那盆多肉今天看起来心情很好。”我靠在门框上。
“因为今天有人夸它排布。”
“夸的是你。”
“植物会替我收下。”
她转身时袖口擦过阳光,白色的纤维像被点亮。她举起喷壶,水雾在光里散开,空气变得像一封刚拆开的信。
——
第二轮开始前,她忽然按住我的手背。
“我想问个问题。”
“问。”
“你写到卡住的时候,会先停多久?”
“先站起来走去阳台,看三盆左边的多肉,回来改一行,再卡就洗杯子,再回来改一行。”
“听起来是很科学的仪式。”
“你呢?”
“我会把笔洗一遍,再用干净的水轻轻试一笔,确认我还会画。”
我们都笑了。第二轮的闹钟响起,我把手从她掌心里抽出,又被她很轻地握了一下,像盖了一个确认章。
——
中午我们去食堂。周晓雨拿着托盘,从我们身后探出来:“你们今天看起来特别有精神。”
“早起的黄油。”我说。
“还有番茄。”江寻补充。
“什么黄油番茄,听起来像新菜名。”周晓雨眯起眼,“晚上请我去你们家尝尝?”
我看向江寻。她点点头:“可以。”
“那我负责带甜品。”
“不要太甜。”我提醒。
“明白。爱会很甜。”她作了个飞吻动作,自顾自笑着端着盘子走了。
江寻用筷子轻轻碰了碰我的碗:“晚上一起准备?”
“嗯。”
——
下午的天忽然阴了一层。回家的路上风有点凉,她把我口袋里的手掏出来,塞进她外套的口袋里。我们就这么并排挤在一件外套里走了十几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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