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的阳光很温和,像被牛奶稀释过。我们吃完粥,背上双肩包,出了门。
“先去美术用品店,再去布行?”我确认行程。
“可以。”江寻把手机塞进帆布袋,袋口露出两支铅笔的尾部。
下了地铁,店门口的玻璃上贴了一行小字:今天新到一批法制纸。她的步子明显轻快了半拍。
——
进门就是熟悉的铅味。她在纸架前停住,从上到下看了一遍,又回头看我。
“这三种纸的纤维不一样。”她说,“A 比较紧,线条更清;B 更吃色;C 的纹理最柔。”
“我们家的墙面光比较软,”我想了两秒,“C 会更像‘家里的光’。”
她点点头:“但我想用 B 画一张颜色更饱和的,挂在餐边柜上。”
“那就 A 一包,B 一包,C 两包。”
她抬眼笑了一下:“通过。”
她去挑炭笔,我在旁边看颜色样卡。小小的色块排成了一个秩序井然的宇宙。
“我们要不要把客厅的色彩方案定一下?”我问。
“你说。”
“基底是米白和浅木,点缀两种颜色:一种冷、一种暖——比如冷的留给窗帘,暖的放在靠垫和餐巾。”
“我想试灰绿和姜黄。”她抬手在样卡上点了两块,“灰绿会让空气更安静,姜黄是‘生活的火’。”
同意。我把两个颜色记在手机里:灰绿、姜黄。
她看着我:“你连颜色都要写得很专业。”
怕忘,就记清楚一点。
她笑出声,又很快收住:“工程学可爱的时候,真的很可爱。”
——
布行的人比我们想的多。卷起来的布在高处一层一层摆开,像一面安静的浪。
“厚窗帘一层,纱帘一层。”她说,“白天拉开厚布,纱留一层光。”
“同意。”我摸了一下灰绿那卷,质地细密,有一点点重量。
“手感不错。”她说,“但颜色要再灰一点。”
“再往左两号?”我指着样板。
她点头,布行阿姨利落地从高处拉下一段样布,搭到我们手臂上。重力把布自己铺平了,像水。
“我们带回去先试一小段。”我说。
“好。”
阿姨帮我们把两种布都裁了一米。结账的时候她问:“是新家?”
“是。”江寻的声音有一点小小的骄傲。
阿姨笑:“那就挑你们看着舒服的。家嘛,看着舒服,坐着舒服,才住得久。”
我们对她点头致谢。
——
午后回到家,客厅自然光刚好打在墙上。我们把样布分别夹在窗帘轨道上,又拉上纱帘对着看。
“左边这块灰得更高级,但晚上会不会太压?”我问。
她向后退了两步,眯起眼睛看:“你说得对。晚上开灯的时候,这块会把灯光吃掉一点。”
“那就选右边浅一号。”
“好。”她把浅灰绿那块轻轻抚平,指尖在布面走过,纹理在指腹下像一条很细的路。
“靠垫的颜色就用姜黄和更浅的米棕,比例二比一。”她又补了一句。
收到。我在手机的备忘录里新建了一个小条目:家的配色。
——
下午三点,她在餐桌铺开新纸。我把布样整齐叠好放到角柜。阳台的植物在被雨洗过的光里,叶子边缘像被擦亮。
“我想把湖再画一张,”她说,“用今天的 B 纸。”
“颜色会更饱和。”
“嗯。”她抬笔之前,先轻轻抚了一下纸,“就挂餐边柜上。”
那我今天把小清单先搭个雏形。我说,“下周就能用上。”
要不要加‘色彩方案’这一项?
加:‘配色确认’。
她“嗯”了一声,笔在纸上落下的第一笔,是她习惯的那条“从光开始”的线。
——
晚上,我们把客厅的灯开到平常看书的亮度,把两块样布各自挂了十分钟。灰绿在台灯下比白天更沉一点,纱帘后那一抹暖被它稳住了。
还是右边那块。她退两步,低声说。
同意。明天不着急下单,先拍两张夜里效果照,回头再看一眼。我把便签贴在遥控器背面。
——
傍晚,我们把样布收起来。她忽然看向书架上那一格“协商区”。
“靠垫放哪?”她问。
“沙发两边各两个,中间一个姜黄。”
她思考了一下:“我想中间的是米棕,姜黄在边上——这样光从窗外进来,会先被姜黄接住,再往里走。”
我在脑子里过了一遍,笑了:“你的光的走向说服了我。”
“谢谢合规。”
我们把“靠垫摆放”的条目也写进清单——它看起来很小,却像把一件很具体的未来提前钉在了墙上。
——
晚上九点多,窗外的风把纱帘轻轻吹起一点,落下又贴住。我们坐在沙发上看动画。她按了暂停。
“这个镜头的色彩很聪明,”她指着画面,“背景是很冷的蓝,角色的外套用了一点点暖的橘红。你刚才提的‘冷暖配合’在这里也有。”
“那我们客厅选的就是‘同款策略’。”
“对。”
动画继续。角色在雪地里奔跑,呼吸化成一团一团轻的雾。我忽然想起我们今天选布的时候那种“重量”的感觉——布落在手臂上,家就在那种重量里慢慢成形。
“今天开心吗?”她问。
“很。”我转头,“‘家的色彩’这件事,像把光调成了我们想要的温度。”
她笑,伸手把我的手握了一下:“那明天去下单。”
“明天下单。”
她按下暂停,又按了播放。屏幕上的光在我们脸上轻轻流过去,像把今天的决定都盖了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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