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钟还没响,我先被窗缝里钻进来的风叫醒。它像在轻轻敲门,提醒我们今天有新的信要寄。江寻睡得正熟,我把闹钟按掉,把她的手握在掌心里数到十,再起身去厨房烧水。
蜂蜜瓶里剩下的分量不多,我慎重地倒进“合光”杯,顺时针搅三圈,静置到气泡浮上来。她披着灰色连帽外套进来,头发半湿,像刚从梦里捞出风。我把杯子递过去,她先把掌心贴在杯壁上,眯眼笑。
她说:“今天要给风回信。”
我说:“先让你醒过来。”
早餐简单,却被一堆彩色便签包围。昨晚我们写下的任务摊在桌面上:打印留言、封装信封、拜访邮局、训练门、记录风航线。我又补了一张小纸条,写上“借风 WB--1700,归还大堂”。她读完点头,把“允许延后十五分钟”写在纸条角落,像给自己留下缓冲。
吃完饭我们换上轻便衣服。她把昨天收集的观众留言放进帆布袋里,每一条都已经编号。我负责背上相机和便携录音笔,准备记录邮寄过程。出门前,她在冰箱上贴了新的提示:“门,记得陪我们出门。”我在旁边写:“风,下午在邮局见。”门轻轻震动,像懂了安排。
外面天光很亮。我们在地铁站口的便利店买了两瓶矿泉水,顺便收集店里循环播放的音乐。江寻把旋律哼在喉咙里,说要让窗帘试试能不能记住“进门前的迎宾调”。我把声音录下来,给文件起名叫“门口小曲”。
第一站是印刷店。老板娘认识我们,看见我们抱着一沓留言走进来,笑着问:“又要做什么实验?”江寻解释这是“窗帘听力班”的感谢卡,要让留言有正式的归属。我们挑纸的时候,她执意要一种有细小纤维的象牙色纸,说写上字就像风在纸里走。老板娘听得入迷,还给我们额外赠了几张试印纸,让我们测试墨水会不会晕染。
排队等打印时,有个男生凑过来偷看。他指着其中一张卡片,小声说:“这条‘谢谢你让我迟到一分钟也能被原谅’是我说的。”江寻立刻把卡片递给他,让他确认是否需要补充。他想了一会儿,提笔加了一句:“我会学着先道歉。”笔尖在纸上沙沙响,我们都刻意屏住呼吸,等他写完。男生把卡片放回去,郑重地对我们点头,然后快步离开。
打印机吐出热热的纸张,我们趁热把每张卡片压平。我负责检查看看墨迹是否均匀,她拿细头笔在卡片背面写编号。每写一张,她就轻声读出留言内容,像在确认风没有漏听。店里的人都被这仪式吸引,不知不觉围了一圈。
第二站是手作店。我们想找能封住风的信封,店里摆着各种颜色的牛皮纸袋。她挑了最柔软的一款,说“立体一些,风才不会挤出来自己走掉”。店员看我们一封封试,对颜色的选择也很认真。最终我们选择了浅蓝和米白,象征早晨和傍晚的风。我把数量记在笔记本,同时写下“浅蓝:归还晨风;米白:托付夜风”。
路上我们没有坐地铁,决定步行,顺便测量风的路线。江寻拿出指南针,记录每一个路口的风向。我负责举相机,拍下容易漏风的位置,比如老城区的狭窄巷子和商场的旋转门。她说:“想让风守约,就得先认识它的行走习惯。”我点头,把“风轨迹 14 号路径”设成新任务。
走到城市广场时,我们遇到志愿者在举办街头合唱。江寻突然想让窗帘听听不同的声音,于是我们站在队伍旁边录音。合唱团唱的是《海阔天空》,风顺着层层和声穿过我们。她把手臂伸向声源,像在量风的厚度。我注意到身旁一位老太太眼角泛泪,便递给她一张空白卡片,请她对窗帘说一句话。老太太握着笔良久,写下:“风带走了他,但我还是想说谢谢。”我们把这句留言放进编号 038,单独套上软质信封。
午后我们抵达老邮局。那座红砖建筑有百年历史,入口的门把磨得光亮。门卫大爷认得我们,主动帮忙推门,说“今天的风比较顽皮,小心别被它绊倒”。我们笑着答谢。邮局大厅里凉意十足,仿佛风在墙壁之间排队。我们在窗口旁的桌子上铺开卡片,把它们分类放好:一堆寄给参与者,一堆寄给未来的自己,一堆寄给风。
江寻对着窗口的工作人员认真介绍:“这些信,有些要寄到真实地址,有些需要存档在‘风信柜’。”工作人员第一次听说这种请求,先愣了一下,随后露出好奇的微笑。他领我们走到角落里的一只旧木柜,那本来放历史文件,现在闲置。我们把要寄给风的信放进去,再在柜门上挂了一张小牌子:“风信待取”。柜门关上时带出一阵轻响,好像风在敲击。
真正的邮寄流程也很仪式。我们在柜台前,把每一封信递给工作人员盖章。盖章声咚咚响,节奏稳得像门的点头。我负责核对地址,江寻则在每封信上写“窗帘请查收”。有一封信要寄给那个写诗的观众,她折好放进浅蓝信封时犹豫了一下,问我是否要加一句手写的问候。我说:“写上‘风会替我们保管’。”她认真地写下这句话,还画了一个小风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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