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村南头的老槐树下,曾经有个老木匠,姓鲁,人都叫他鲁师傅。他的手艺是祖上传下来的,据说能做出会自己关上的门、永远不吱呀作响的椅子,甚至还能用木头雕出夜里会眨眼的鸟儿。但他最拿手,也最让人忌讳的,是“厌胜”之术——在建造房屋或制作家具时,埋入一些特殊的小木人、符咒或物件,用以祈福或……害人。
鲁师傅有个不成文的规矩,也是他们这一行的祖训:一不助恶,二不戏善,三不留“活扣”。前两条好理解,第三条“不留活扣”,意思是施下的厌胜之术,必须留有“解法”或“时限”,绝不能做成无解的死局,否则施术者必遭反噬,祸延子孙。
鲁师傅晚年只收了一个徒弟,叫根生,聪明肯学,就是性子有点急,总想学那些“厉害”的术。鲁师傅常敲打他:“根生啊,手艺是吃饭的家伙,术法是护身的本事,不是逞凶斗狠的工具。记住那三条,尤其是第三条,千万不能破!”
根生表面应承,心里却不以为然。
后来,村里来了个叫马三的暴发户,靠在外面包工程发了财,回村要盖一栋最气派的三层小楼。他找到了鲁师傅,出价很高,但要求也古怪——要在房梁上做手脚,让以后住进去的人“不得安宁”,具体怎么个不得安宁法,马三没说,但眼神里的狠厉让鲁师傅心里一沉。
鲁师傅断然拒绝:“马三爷,这活儿我接不了。伤天害理,有损阴德,也坏了祖宗的规矩。”
马三碰了一鼻子灰,悻悻而去。没过两天,他又来了,这次找的是已经出师、在邻村自己接活的根生。
根生起初也有些犹豫,但马三开出的价钱实在诱人,足够他少干十年。再加上他早就想试试师傅秘而不传的那些“厉害”,心里那点忌惮很快被贪念和好奇压倒了。他想着,只要做得隐蔽,留个“后门”,应该没事。
他瞒着师傅,接下了这活儿。
在马三家上大梁那天,根生按照一本他偷偷从师傅那里摹来的残破古籍上的方法,在正堂主梁的榫卯结合处,悄悄嵌入了一个用桃木刻成的、反绑双手、心口钉着木针的小木人,木人背后用朱砂写下了马三提供的、他仇家的生辰八字(后来才知道,那其实是马三想赶走的原配妻子和孩子的八字)。按照书上的说法,此法能让人家宅不宁,病痛缠身。
做完这一切,根生心里也有些发慌,他想起了师傅说的“不留活扣”。他犹豫了一下,没有按照规矩在梁上某处留下一个象征性的、可拆卸的“解厄木楔”,而是抱着侥幸心理,觉得等马三目的达成,自己再找机会偷偷来破解也一样。他违背了最要紧的第三条规矩。
房子盖好后,马三如愿以偿,他的原配和孩子没多久就开始怪病连连,精神恍惚,最后被迫搬离了那栋房子。马三很快娶了个更年轻的女人。
而根生,拿着丰厚的报酬,起初很是得意了一阵子。但怪事,从他回家后就开始了。
先是他的工具。他那套用了多年的刨子、凿子,开始不听使唤。刨子推出去,木料上留下的是扭曲的深沟;凿子下刀,总是不受控制地滑向不该去的地方,差点削掉他自己的手指。他做的家具,不是榫卯对不齐,就是半夜里自己发出“嘎吱嘎吱”的怪响。
接着是他家里。他晚上睡觉,总感觉有东西在挠他的床板,“沙沙”作响。他妻子开始做噩梦,梦见一个反绑双手、心口插着针的小人站在床头,幽幽地哭。他家养的看门狗,无缘无故地对着空院子狂吠,然后像是被什么东西咬断了喉咙,死在了院墙根下。
根生害怕了,他想起了师傅的警告,想起了自己布下的那个没有“活扣”的。他偷偷跑回马三家,想找机会上房梁取下那个小木人。
可马三自从娶了新媳妇,把那房子看得跟眼珠子似的,根本不让外人进,尤其是曾经参与盖房的根生,马三似乎有意避着他。
根生没办法,硬着头皮回去求鲁师傅。
鲁师傅看着跪在面前、面色灰败的徒弟,又是气又是心疼,更多的是一种深沉的无奈和悲凉。他叹了口气:“晚了,根生。厌胜一旦成了‘死局’,就像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了。那怨气和煞气,会先反噬施术者,再缠绕那栋房子。马三家……唉,恐怕也快了。”
果然,没过多久,马三家也出事了。
他那新娶的媳妇,突然变得疯疯癫癫,总说屋里有个被绑着的小孩子在她背后吹冷气。马三自己也开始走背运,工程接连出事,赔了一大笔钱。一天晚上,他家二楼走廊凭空响起脚步声,马三起床查看,脚下一滑,从楼梯上滚了下去,摔断了一条腿,嘴里还胡言乱语,说什么“木人在笑”。
村里流言四起,都说那栋房子成了“凶宅”,是根生用了邪术。
鲁师傅终究不忍心看着徒弟被折磨至死,也不愿那凶宅继续害人。他让根生带齐了工具,在一个月圆之夜,来到了马三家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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