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在城南老街经营着一家小小的古着店,店名“旧时光”。店里堆满了从各地淘来的旧衣物,从民国旗袍到八十年代的的确良衬衫,应有尽有。他喜欢这些带着岁月痕迹的物件,觉得每一件都藏着不为人知的故事。
一个阴雨绵绵的下午,一位面色苍白、神情拘谨的中年女人来到店里。她提着一个陈旧但保养得很好的皮质行李箱,声音细若蚊蚋:“老板,您这里……收旧衣服吗?”
陈默接过箱子,入手沉甸甸的。打开一看,里面整整齐齐叠放着几件女子的衣物。最上面是一件紫罗兰色的真丝旗袍,绣着繁复的缠枝莲纹,针脚细腻得惊人,在昏暗的店里仿佛自行散发着幽微的光泽。下面还有几件同色系的缎面寝衣和一条羊毛披肩,无一例外,材质和做工都属上乘。
“这些是我姑婆的遗物,”女人低声解释,“她终身未嫁,无儿无女。这些东西留着也是徒增伤感,听说您这里专门收老物件,就给它们找个去处吧。”
陈默仔细检查着旗袍,触手冰凉丝滑,保存得几乎完美,只是在那莲花纹样的深处,似乎沾染了一小块极其不易察觉的、颜色略深的印记,像是水渍,又不太像。他问了价格,女人报出一个低得离谱的数字,仿佛急于脱手。
“这……太低了,东西很好。”陈默有些诧异。
“没关系,只希望……希望它们能遇到合适的主人。”女人眼神闪烁,不敢与他对视,留下箱子便匆匆离开了,甚至没留下联系方式。
陈默虽觉古怪,但爱极了这件旗袍的精致,便将其挂在了店内最显眼的玻璃橱窗里。
怪事就从这天晚上开始。
打烊后,陈默住在店铺的阁楼上。深夜,他被一阵细微的声响惊醒。那声音,像是有人穿着软底鞋,在楼下店堂里轻轻地、来回地踱步。
他心头一紧,抄起棒球棍,小心翼翼地走下楼梯。打开店堂的灯,环顾四周——空无一人。衣架上的衣服静静悬挂,一切如常。
“听错了?”他嘟囔着,以为是老鼠或者老房子本身的声响。
然而,第二天清晨,他下楼准备开门营业时,赫然发现——那件紫罗兰旗袍,竟然从紧闭的玻璃橱窗里,出现在了店堂中央的木质模特身上!
模特被摆成了一个微微侧身、低眉顺目的姿势,旗袍熨帖地穿着,仿佛一个温婉的女子正在静静沉思。
陈默汗毛倒竖。他清楚地记得,昨晚打烊前,他亲手将旗袍锁进了橱窗!橱窗的锁完好无损,钥匙只有他一个人有!
他强压着心悸,将旗袍从模特身上取下,重新挂回橱窗,并仔细检查了门窗。一切正常。
白天营业时,一位年轻女孩被旗袍吸引,试穿后非常合身,仿佛量身定做,当即买下。陈默暗暗松了口气,希望这只是某种无法解释的巧合,随着旗袍的售出,怪事也能就此结束。
可惜,事与愿违。
第二天,那个买走旗袍的女孩脸色惨白地冲回店里,手里紧紧攥着装着旗袍的袋子。
“老板!这衣服不对劲!”女孩声音发颤,眼底带着惊恐,“我昨晚穿着它对着镜子看了看,后来……后来我好像听到有人在房间里叹气!而且……”她压低声音,“我早上起来,发现梳妆台上,我的口红被动过了!像是……像是有人用过!”
陈默心中骇然,连忙道歉,给女孩退了钱,收回了旗袍。
女孩如释重负地离开,临走前还心有余悸地回头看了那旗袍一眼。
旗袍再次被挂回橱窗。陈默看着那幽静的紫色,第一次感到那美丽的缠枝莲纹,仿佛带着某种活物般的诡异。
接下来的几天,类似的怪事不断发生。
夜深人静时,店堂里总会响起那若有若无的踱步声。有时,陈默会在清晨发现某件与旗袍配套的寝衣或披肩,被精心搭配在模特身上。他甚至开始闻到一股极淡的、冷冽的香气,并非他店里的任何一款熏香,倒像是某种陈年的、高品质的胭脂水粉味,总在旗袍附近萦绕不去。
更让他不安的是,他发现自己有时会无意识地在账本上写下一些陌生的、娟秀的字迹,像是女子的笔迹,内容多是些零碎的诗句或感伤之语。他完全不记得自己写过这些。
陈默意识到,这件旗袍里,附着某种东西。它不是恶意的破坏,更像是一种深切的、无法释怀的留恋,留恋着生前的仪容、装扮,留恋着……作为“人”的存在感。
他试图联系那个卖旗袍的女人,却发现自己连对方姓甚名谁都不知道。他只好自己去寻找线索。他仔细检查了那个皮质行李箱,在夹层里,他找到一张泛黄的照片和一页残破的信笺。
照片上是一个穿着这件紫罗兰旗袍的年轻女子,面容清秀,眉眼间带着淡淡的忧郁,坐在一架钢琴前。信笺上的字迹与他无意识写下的笔迹一模一样,内容片段不全,只隐约能辨认出“……身不由己……愿来生……自由……”等字眼,落款只有一个“芸”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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