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在城南旧货市场淘到那台古董开盘录音机时,并没意识到自己买下的是什么。那是个沉闷的周六下午,他作为声音艺术家,正在为新的作品搜集素材。录音机藏在一个堆满杂物的摊位角落,木质外壳布满划痕,金属部件锈迹斑斑,但结构大体完整。最特别的是它的品牌标识,一个从未见过的、扭曲的螺旋符号,透着一种古老而诡异的气息。
摊主是个眼神浑浊的老人,说话含糊不清:“老物件了,还能转,但不一定录得到你想听的东西。”陈默没多想,只觉得这东西的机械感和年代感正合他意,便以极低的价格买了下来。
回到家,他将录音机放在工作室的工作台上,接上电源。令他惊讶的是,插头接触的瞬间,机器内部的电子管竟然缓缓亮起了暗黄色的光,伴随着一阵低沉、稳定的嗡鸣声,仿佛一个沉睡多年的生命被唤醒了。他试着按下播放键,导轮转动,扬声器里传出嘈杂的、充满岁月痕迹的电流底噪,其间夹杂着一些极微弱的、无法辨识的环境音碎片。
陈默没太在意,只当是机器老化。他将麦克风连接到录音输入口,准备录制一些城市夜晚的底噪作为素材。然而,当他结束录制,倒带播放时,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录音里除了他录制的交通声、风声,在某个极其短暂的间隙,竟然夹杂着一个极其清晰、却绝不属于当时环境的——小女孩清脆的笑声!
那笑声一闪而过,快得几乎像是幻觉。陈默皱起眉头,反复聆听那一段。没错,确实有!笑声很真实,带着孩童特有的无忧无虑,但出现在这段纯粹的环境录音里,显得格格不入,甚至……有些瘆人。
是机器串频?还是附近谁家孩子的声音被意外录了进来?他检查了设备,一切正常。窗外夜深人静,根本不可能有孩子在外面玩。
他带着疑惑,决定再试一次。这次他选择在绝对安静的凌晨录制工作室内部的环境音。录音结束后,他屏息凝神,仔细播放。
起初是一片寂静的电流声。然后,在录音进行到三分十七秒时,一个极其微弱、仿佛来自遥远地方的、老妇人的咳嗽声,清晰地浮现出来!咳嗽声带着痰音,充满了病态的虚弱感。
陈默的汗毛瞬间立起!这绝不可能是外界传入的!他的工作室隔音极好,而且当时周围万籁俱寂!
这台录音机……有问题!
恐惧混合着强烈的好奇心,驱使着他继续实验。他尝试录制不同环境、不同时间的声音。结果一次比一次令人毛骨悚然。
他录下清晨的鸟鸣,回放时听到了模糊的、如同耳语般的争吵片段;他录下正午嘈杂的街道,回放时捕捉到了一声凄厉的、转瞬即逝的汽车刹车声和撞击声;他甚至尝试录制一段绝对的无声(将麦克风放入隔音箱),回放时,竟然听到了极其细微的、像是有人用指甲缓慢刮擦木头的“沙沙”声,以及一声满足的、冰冷的叹息!
这台录音机,似乎不是在录制当下的声音,而是在……捕捉环境中残留的、过去的“声音记忆”!或者说,是某些强烈情感瞬间(笑声、争吵、意外、死亡)所留下的“声音幽灵”!
陈默给它起了个名字——“”。
他开始沉迷于这种诡异的“采集”。他知道这很危险,那种被无形之物窥视、窃听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但他无法抗拒那种揭开时空另一面秘密的诱惑。他发现自己能通过调整录音机的转速和输入电平,微弱地影响“捕捉”到的声音碎片的清晰度和年代感。
他录到了更多的东西:战争年代的防空警报碎片、旧式舞厅的靡靡之音片段、某个房间里持续不断的婴儿啼哭、临终者沉重的呼吸……这些声音碎片交织在一起,仿佛一部混乱而悲怆的都市暗面编年史。
然而,随着“采集”的深入,怪事开始从录音带蔓延到现实。
他开始出现幻听。那些他录制过的声音碎片,会毫无征兆地在耳边回响,尤其是在深夜。有时是那声凄厉的刹车,有时是那持续的刮擦声,有时是那些模糊的耳语。它们不再局限于播放器,而是直接侵入他的听觉神经。
更让他不安的是,他开始在现实中“看到”与那些声音对应的、极其短暂的“闪回”影像。听到刹车声的瞬间,眼前会极快地闪过一辆老式汽车失控撞向灯柱的画面;听到婴儿啼哭时,眼角余光会瞥见一个摇晃的、古老的木质摇篮阴影。
这些声音和影像,正在渗透他的感知,模糊现实与过去残留的边界。
他的精神状态越来越差,变得神经质,容易受惊。他不敢再轻易使用那台录音机,但它仿佛拥有自己的意志。有时深夜,他会发现它不知何时被启动了,导轮空转,发出低沉的嗡鸣,像是在……主动搜寻着什么。
他试图将其关闭,拔掉电源,甚至用铅盒将其屏蔽。但毫无用处。它会自行启动,电源线会诡异地重新接上,铅盒也会被无形的力量打开。它选中了他,拒绝被抛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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