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顾言,是星海音乐学院作曲系的研究生。我的导师,陈景明教授,是国内首屈一指的音乐理论家,尤其痴迷于收集和研究各种民间古曲、残谱。他的私人研究室在学校老图书馆的顶层,那是个连阳光都难以完全抵达的地方,空气中永远飘散着旧纸张、灰尘和陈年木材混合的沉闷气息。
那天,陈教授神色激动地将一个古朴的紫檀木盒交到我手上,眼神里闪烁着一种我从未见过的、近乎狂热的火焰。“顾言,看看这个!我上个月在西南一个几乎与世隔绝的苗寨里找到的!他们称之为‘鬼师祭歌’,据说是只能在特定祭祀中、由特定传承人吟唱的古老旋律,据说……能沟通幽冥。”
我小心翼翼地打开木盒。里面没有乐谱,只有一卷颜色暗沉、触手冰凉如某种动物皮革的卷轴,以及一个看起来像是人骨雕刻的、极其小巧的哨子。卷轴上用某种暗红色的、疑似朱砂混合了其他东西的颜料,画满了扭曲、诡异的符号和一些类似波浪线的起伏标记,那应该就是记录旋律的方式——一种早已失传的、非五线谱的古老记谱法。
“寨子里的老人说,这首曲子……不能完整地演奏,”陈教授的声音压低,带着一丝神秘,“据说,完整的旋律会打开不该打开的‘门’,会……唤来沉睡的东西。他们只敢在祭祀时,由鬼师断断续续地吟唱几个片段。我费了很大力气,才摹下了这些符号。”
他指着卷轴末端一片被刻意涂抹、几乎无法辨认的区域:“最关键的结尾部分,被毁掉了。据说最后一个听到完整曲子的人……”他顿了顿,没有说下去,但眼神里的恐惧显而易见。
作为受过现代音乐体系严格训练的人,我对此嗤之以鼻。什么沟通幽冥,什么唤来东西,无非是蒙昧时代的迷信罢了。但这独特的记谱法和背后神秘的传说,却激起了我强烈的学术好奇心和……一丝隐秘的挑战欲。
“教授,也许我们可以尝试破译它?用现代音乐理论分析这些符号,尝试还原它?”我提议道。
陈教授眼中闪过一丝犹豫,但最终还是被学术热情压倒:“好!但切记,只在白天,而且……不要试图去哼唱或演奏你还原出的旋律,尤其不要用那个哨子!”他指了指那人骨哨,“寨里人说,那是用历代鬼师的指骨制成的,是吹响这首曲子的‘钥匙’。”
研究开始了。这无疑是一项极其艰难的工作。那些扭曲的符号与现代音乐理论几乎毫无对应关系,更像是一种承载着特定情绪和能量的密码。我废寝忘食地泡在研究室里,对着那些符号苦思冥想,用各种数学模型和声学理论进行比对、分析。
进展缓慢,但并非毫无头绪。当我尝试将某些符号组合与已知的一些古老调式、特别是与某些涉及哀悼、祭祀的少数民族音乐进行关联时,偶尔能捕捉到一丝极其微弱、却令人极度不安的“旋律感”。那感觉……不像人类耳朵习惯的和谐音程,充满了不协调的尖锐跳跃和拖长的、如同叹息般的低回音,听久了会让人产生一种莫名的悲伤和……心悸。
研究室里的气氛也开始变得有些异样。原本只是陈旧的气息,现在似乎多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类似檀香和某种草药燃烧后的冷冽味道。有时,在深夜独自工作时,我会听到书架深处传来极其轻微的、像是有人用指甲刮擦木头的“沙沙”声。我归咎于老鼠或是老房子本身的声音。
真正的变化发生在我第一次成功破译出一小段相对连贯的“旋律”之后。那晚,我在梦中,清晰地“听”到了那段旋律!不是通过耳朵,而是直接回响在我的意识里!扭曲、哀恸,仿佛无数个灵魂在黑暗中同时哭泣。我猛地惊醒,浑身冷汗,那旋律却依旧在脑海中盘旋不去,带着一种冰冷的粘稠感。
从那天起,我开始出现幻听。那破译出的旋律片段,会毫无征兆地在耳边响起,有时是在嘈杂的食堂,有时是在安静的课堂。更糟糕的是,我的情绪开始受到影响,变得低落、易怒,对周围的一切都提不起兴趣,只想尽快回到研究室,继续那该死的破译工作。我看着镜中自己日益苍白的脸和浓重的黑眼圈,感到一丝恐惧,但一种更强的、近乎偏执的冲动,推动着我继续深入。
我违反了教授的告诫。在一个只剩下我一个人的深夜,我鬼使神差地拿起了那枚人骨哨。它触手冰凉,仿佛还残留着原主人的一丝寒意。我走到研究室的窗边,看着外面沉沉的夜色,将哨子凑到唇边。
我没有吹出完整的旋律,只是按照我破译出的那一小段,极其轻微地,吹出了一个简短的、包含几个扭曲音符的乐句。
哨音响起的声音异常尖细、空灵,完全不像它体积该有的声音。那声音仿佛能穿透物质,直接钻入骨髓。
就在哨音响起的瞬间,研究室内所有的灯光,猛地熄灭!绝对的黑暗吞噬了一切!与此同时,那扇紧闭的、厚重的研究室木门外,传来了一阵清晰的、缓慢而沉重的脚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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