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死寂与恐惧中缓慢流淌。糖糖蜷缩在洛卡身边,不敢入睡,警惕地注视着周围的黑暗,尤其是地脐的方向。怀中的暗红结晶如同死物,再无任何动静。之前的惊魂一瞥,让她对这片裂谷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敬畏与恐惧。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几个小时,或许更短,一声沉重而悠长的吸气声打破了寂静。
糖糖猛地抬头,看到洛卡巨大的眼皮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
那双眼睛里的疲惫依旧深重,仿佛镌刻在灵魂深处,但相比之前的涣散与灰败,此刻多了一丝清明的神采。他胸膛那道狰狞的旧伤虽然依旧可怕,但之前不断散发的、带有侵蚀性的黑红气息已经几乎感觉不到,只剩下纯粹的、虽然严重的物理创伤。
他……好像真的好了很多?
洛卡缓缓转动头颅,石灰色的皮肤与甲胄摩擦发出轻微的声响。他先是看向糖糖,目光在她苍白的小脸和怀中的结晶上停留了一瞬,闪过一丝极难察觉的复杂情绪。然后,他看向远处的“地脐”,巨大的眼眸微微眯起,似乎在感知着什么,最终又扫过污血隧道的出口,确认暂无危险。
他尝试移动手臂,支撑着自己,缓缓坐起身。这个动作依旧显得艰难,引发了身体多处伤口的疼痛,让他闷哼了一声,但终究是靠自己完成了。
“……你……”他的声音依旧沙哑,却比昏迷前多了几分力气,“做了什么?”
糖糖见他醒来,心中一块大石落地,鼻子一酸,差点哭出来。她连忙将之前发生的事情结结巴巴地说了一遍:自己如何尝试引导陈厌的能量体,如何去吞噬那些黑红气息,能量体之后如何变得沉寂,以及最后……那地脐后方惊鸿一瞥的、恐怖的黄金瞳孔。
听到糖糖描述如何引导“吞噬”之力作用在他的旧伤上时,洛卡巨大的眉头紧紧锁起,显然觉得这行为疯狂至极。但当听到旧伤气息被大量吞噬后,他下意识地抬手按了按胸膛的伤痕,眼中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
那困扰他无数岁月、不断侵蚀他本源、连“静滞”之力都难以彻底磨灭的旧伤,竟然……真的被削弱了?被一个来历不明、极度危险的“吞噬”聚合体?
这简直颠覆了他的认知。
而当听到地脐后方出现的黄金瞳孔时,洛卡的神色瞬间变得无比凝重,甚至闪过一丝深深的忌惮。
“……‘巡界之眸’……”他低沉地说出了这个名字,声音中带着前所未有的谨慎,“幸好……你们没有……进一步……惊扰它……否则……”
他没有说下去,但那未尽的语意比任何描述都令人恐惧。
他再次看向糖糖怀中的暗红结晶,目光已经彻底不同。之前是警惕、疑虑,现在则多了几分难以置信的探究,甚至是一丝极其微弱的、连他自己都未必察觉到的……希望?
“它……”洛卡指着结晶,“吞噬了……‘古神之恨’……竟然……没有彻底疯狂……反而……陷入了……沉寂?”
他似乎在自言自语,巨大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断裂石斧的柄。
“‘古神之恨’?”糖糖捕捉到了这个陌生的词。
洛卡沉默了一下,似乎在权衡是否要解释。最终,他看着糖糖那双充满恐惧却又带着坚韧的眼睛,缓缓开口:“那是……很久以前……一场……不该存在的……战争……留下的……诅咒……侵蚀一切……包括……守墓人……”
他的解释依旧模糊,却透露出惊人的信息。那旧伤,涉及“古神”和“战争”?
“那……陈厌他……会不会有事?”糖糖更关心这个。
“不知道。”洛卡回答得很直接,“‘吞噬’的本质……是归墟……是湮灭……但它竟能……承受‘古神之恨’……并尝试……消化……这本身……就是……奇迹……或者……更大的……灾难前兆。”
他顿了顿,补充道:“看好它。在它……苏醒之前……谁也无法……预料。”
就在这时,洛卡巨大的耳朵忽然动了动。他猛地抬起头,警惕地望向裂谷上方某个方向的黑暗,那双疲惫的眼睛瞬间锐利如鹰。
“有人……来了。”他低沉道,一把抓起了身边的石斧,虽然动作依旧牵扯伤口让他脸色一白,但姿态已然是备战状态。“不是……污秽……是……‘墟民’。”
墟民?糖糖也紧张起来,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却什么也看不到。
很快,一阵极其轻微、几乎难以察觉的脚步声从上方传来,伴随着金属摩擦岩壁的细碎声响。
只见从裂谷上方垂落的几条锈蚀的巨大锁链(糖糖之前并未注意)上,几个敏捷的身影正如同猿猴般快速向下攀爬。
他们大约五六个人,身形比普通人略高,但远不及洛卡。穿着由各种兽皮、陈旧金属片和怪异织物拼凑而成的衣物,身上涂抹着暗色的、能混淆气息的油彩。手中拿着武器,多是骨质的匕首、打磨锋利的金属残片做成的短矛,甚至有人背着某种像是能源耗尽的古董枪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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