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雪站在养老院的窗前,望着窗外飘落的雪花发呆。辉子的病床就在身后,安静得仿佛与这个世界隔绝。她轻轻叹了口气,伸手抹去眼角的泪水。
一个月前,辉子突发急性脑梗死被送进医院。那天的他说下午三四点开始头晕,没劲。强忍着没请假,等下了班被同事送往医院。急诊门口轮椅都上不去,都是同事抱上的轮椅,医院急诊走廊刺眼的灯光、CT室出来就已经耷拉了脑袋,医生严肃的面容,一切都像噩梦般挥之不去。
小雪,您丈夫的情况不太乐观,用进口药吗,两瓶5000元……再加上其余的部分一共将近8000元。主治医生的话像刀子一样扎进心里。小雪记得自己当时双腿发软,差点晕厥在地。
溶栓很顺利,可是到了晚上11点,又不行了,下了第一次的病危通知书,说还是要积极治疗,需要溶栓介入手术。溶栓介入手术做到第二天凌晨5:30。亲戚们陆续来到了医院探望,有人委婉地劝她:要不...带辉子回老家吧,至少落叶归根。也有人直白地说:植物人醒来的几率太低了,你这是要把自己拖垮啊。
但小雪始终记得辉子温暖的笑容。结婚二十三年多,他从来没让她受过委屈。2002年他俩出车祸,辉子连续半个月衣不解带地照顾。现在轮到她了,怎么能轻言放弃?
转院到天坛又到养老院那天,小雪把家里辉子最喜欢的绿植都搬了过来。国俊姐帮忙摆放时,忍不住说:小雪,你真细心。小雪只是笑笑,细心地给辉子擦脸、按摩手脚。她相信辉子能感受到这一切。
养老院的生活很规律。每天清晨,小雪都会先拉开窗帘,让阳光洒进来。辉子,今天天气真好。她一边说一边拧热毛巾给辉子擦脸。午后,她会读报纸给辉子听,有时是新闻,有时是他们年轻时最爱的小说片段。晚上临睡前,她总要握着辉子的手说会儿话,讲讲今天的见闻,回忆过去的点点滴滴。
渐渐地,养老院的其他老人和护工都认识了这对特殊的夫妻。住在隔壁的奶奶经常送来自己炖的汤,小雪啊,你也得注意身体。护工长小孙有空就会来帮忙翻身,还特意学了几个穴位按摩手法。
8月6日下午,从哈院出来,大哥突然感觉辉子会哭了。大哥屏住呼吸,紧紧盯着辉子的脸。就在这时,辉子的眼皮微微颤动,慢慢地、艰难地睁开了眼睛。
辉子?大哥的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辉子的目光缓缓聚焦在大哥脸上,干裂的嘴唇轻轻动了动。虽然没能发出声音,但小雪分明看到辉子眼中闪动的泪光。
医生赶来检查后,激动地宣布这是医学上的奇迹。康复之路还很漫长,但最重要的是,辉子醒过来了。那天晚上,小雪握着丈夫的手哭得像个孩子,让小雪感受到了生命的力量。
接下来的日子,辉子一天天好转。
小雪做了一个梦…
梦到春天来临时,辉子已经能说完整的句子了。某个阳光明媚的早晨,他看着正在整理窗帘的小雪,突然说:老婆,你瘦了。小雪愣在原地,眼泪夺眶而出。辉子吃力地抬起手,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泪水:对不起,让你受苦了。
还梦到,辉子已经能拄着拐杖在养老院的花园里慢慢散步。小雪总是小心翼翼地跟在旁边,时不时提醒:慢点,别着急。有时走累了,他们就坐在长椅上晒太阳。辉子会讲些康复过程中的感受,小雪则絮絮叨叨地说着这几个月发生的琐事。
养老院的老人们都说,从没见过恢复得这么好的植物人患者。医生把这归功于小雪无微不至的照料和永不放弃的信念。但小雪知道,是爱创造了这个奇迹——是二十年来相濡以沫的深情,让辉子舍不得离开;是日复一日的守候,唤醒了沉睡的意识。
现在,小雪开始计划着等辉子再好些就回家住。她已经把家里重新布置了一番,撤掉了地毯以防绊倒,在浴室装上了扶手。虽然未来还有很多不确定,但只要两个人在一起,就没有过不去的坎。
窗外的玉兰花开得正好,洁白的花朵在春风中轻轻摇曳。小雪推着轮椅上的辉子来到树下,辉子仰头看着满树繁花,突然说:等我能走了,咱们去西湖看荷花吧,就像结婚那年一样。小雪笑着点头,俯身整理他腿上的毛毯。阳光透过花枝斑驳地洒在两人身上,温暖而明亮。
日子一天天过去,辉子的康复进度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期。他能自己吃饭了,能扶着墙走到卫生间了,甚至开始跟着养老院的康复师做些简单的运动。每当看到丈夫又进步一点,小雪的眼睛就会亮起来,像是看到了世界上最珍贵的宝物。
一个周末的清晨,小雪正在给辉子梳头。梳子轻轻滑过几乎没有白发的发丝。你看,连头发都很年轻呢。她笑着说。辉子从镜子里望着妻子眼角的皱纹,心里一阵酸涩。他知道这些皱纹里有多少是为他操心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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