辉子静静地躺在病床上,苍白的脸上还带着抽搐后的疲惫。小雪轻轻握住丈夫的手,感受着他微弱的脉搏。病房里消毒水的气味混合着中药的苦涩,却让她感到莫名安心。窗外夜色深沉,只有走廊的应急灯透过门上的玻璃投下微弱的光。
高大夫推门进来时,小雪正用温热的毛巾为辉子擦拭额头。这位年轻的女医生总是带着温和的笑容,白大褂口袋里永远装着听诊器和几颗糖果。情况稳定下来了,高大夫检查完监护仪数据,轻声说道,磺胺药已经准备好了,等12点准时服用就好。
小雪感激地点点头。这48天来,她记不清多少次在深夜被辉子的抽搐惊醒,又多少次在高大夫的安慰下重拾希望。记得上周辉子高烧不退时,是高大夫守在床边整整一夜;前天验血报告异常,也是她跑前跑后联系检验科复查。
护士小张轻手轻脚地进来换输液瓶。她看了眼墙上的时钟,离给药时间还有半小时。您先去休息会儿吧,小张对小雪说,我在这守着,到点就叫您。小雪摇摇头,目光始终没离开丈夫的脸。这些日子医护人员的照顾她都看在眼里,从主治医师到保洁阿姨,每个人都在用各自的方式帮助着他们。
病房的窗帘被夜风吹起一角,月光斜斜地洒在辉子的被角上。小雪突然想起早上中医科主任查房时说的话:要相信生命的力量。当时老主任按着辉子的脉象,眉头渐渐舒展的样子让她记忆犹新。
22:50,高大夫又来看了一次。体温正常,血氧也很好。她说着,帮辉子掖了掖被角。小雪注意到她眼下的青黑,想必又是连轴转了好几个班。23:30,护士推着发药车的声音由远及近。小雪起身去洗手间用冷水拍了拍脸,回来时看见小张正在记录体征数据。
当时针指向12点整,小雪小心翼翼地将两片白色药片喂进辉子嘴里。高大夫站在床边,看着监护仪上平稳的波浪线,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这个平凡的深夜,因为这群白衣天使的守护而显得格外温暖。小雪望着丈夫渐渐平稳的呼吸,终于靠在椅背上,闭上了酸涩的双眼。
天边泛起鱼肚白时,辉子突然睁开了眼睛。小雪正趴在床边打盹,感觉到手指被轻轻勾住,猛地抬起头。丈夫浑浊的目光正茫然地环顾四周,干裂的嘴唇微微颤动。小雪颤抖着按下呼叫铃,眼泪不受控制地滚落下来。
值班护士冲进病房时,看见小雪紧紧攥着辉子的手,哭得像个孩子。监测仪上的曲线变得活跃起来,血压和心率都在缓慢回升。高大夫闻讯赶来,白大褂的扣子都扣错了位置,显然是匆忙中披上的。她快速检查了瞳孔反应和肌力测试,嘴角不自觉地上扬:意识开始恢复了,这是好兆头。
晨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来,为病房镀上一层金边。保洁阿姨推着拖把经过门口,看见里面的情形,悄悄在胸前画了个十字。护士站的电话此起彼伏,早班医护人员陆续到岗,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中医科——48床那个长期昏迷的病人醒了。
中医科主任带着实习生们来查房时,辉子已经能含糊地说出几个单字。老主任把完脉,转头对身后记录的实习生们说:看见没有?这就是中药调理配合现代医学的奇迹。他翻开辉子的眼皮看了看,又嘱咐小雪:今天开始可以喂些米汤了,要温的,小口慢饮。
上午十点,康复科的医生推着器械过来做评估。辉子虚弱地配合着简单的动作指令,汗水浸透了病号服。小雪用棉签沾水湿润他的嘴唇,听见康复医生对高大夫说:基础反射都很好,认知功能应该没有严重受损。高大夫点点头,在病历本上飞快记录着,马尾辫随着动作轻轻摇晃。
午饭时间,护士小张特意多打了一份鸡蛋羹送来。食堂阿姨听说病人醒了,特意蒸得特别嫩。她帮小雪支起病床餐桌,动作娴熟地调整输液速度。辉子望着这个陌生的环境,眼神渐渐清明起来。小雪一勺一勺喂他吃饭时,看见丈夫眼角有泪光闪动。
下午的阳光暖洋洋地照在病床上,辉子又睡着了。这次是平静的睡眠,胸口规律地起伏着。小雪终于敢离开一会儿,去开水间打水时,遇见隔壁病房的家属。听说你爱人醒了?那位大姐递来一个苹果,真是菩萨保佑。开水间里雾气氤氲,几个陪护的家属纷纷道贺,有人还塞给她一包自家腌的酱菜。
傍晚时分,辉子开始能断断续续地说些简单的句子。他望着小雪憔悴的脸,费力地抬起手摸了摸她的脸颊。高大夫下班前来查房,看见夫妻俩相视而笑的样子,悄悄退了出去,顺手带上了房门。走廊里,她碰见换班的小张,两个年轻姑娘相视一笑,眼里都有光。
夜深了,病房里只剩下监护仪发出的规律滴答声。辉子半靠在摇起的病床上,借着床头灯的微光凝视着趴在床边熟睡的小雪。他缓缓抬起还有些无力的手,轻轻拂过妻子散落的发丝。记忆像退潮后显露的礁石,一块块浮现在脑海中——车祸前那个下雨的傍晚,他赶着去接加班的妻子,刺眼的车灯,然后是漫长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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